明麵上，沒有瞎眼的老頭是攙扶著瞎眼老頭，誰讓他看不到路呢，但相互比較下來，我發現，其實真正攙扶的，是那個沒有瞎眼的老頭，瞎子隻是看不到，但精神頭都還在，另外一個老頭似乎不被扶著，應該是很難行走，他抓著另外一個老頭，堅定地活著。
我蹲到兩張床的中間，先是看看那個沒有瞎眼的老頭，喘氣很重，似乎氣管上，多多少少也有些毛病，在聽另外一個老頭，和普通的青少年完全沒有區別。
既然沒有找到光頭，我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問他白天的時候，為什麼要用唇語給我說那兩個字，於是站起來就要離開，轉身的一瞬間，我感覺我的周圍結滿了冰。
前一秒鍾，我還在青青的草地上玩，下一秒鍾，寒冰襲來，覆蓋了整個草地，甚至連哈出來的氣，都能清晰可見，這就是我的感覺。
瞎了眼的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睜開了眼睛，沒錯，瞎子也會睜眼和閉眼。
所有的瞎子，基本上都隻是眼球出現了問題，眼皮上的肌肉是沒有任何的損傷的，雖然他們看不到了，但他們和正常人一眼，同樣會眨眼睛，眼皮同樣會閉上，隻不過他們看不到罷了。
我嚇得愣住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了，究竟瞎眼老頭的眼睛是本來就睜著的，還是說在我來了之後睜開的，前者還好說，這要是後者，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上帝總是很公平的，當他弄瞎了一個人的眼睛，自然就會讓她的其他感官更強一些，尤其是聽覺，很多瞎了眼的老頭，聽到的東西，都比我們聽到的要多。
我想起來小時候在老家的一個經曆，那時候老家還沒經過舊村改建，全都是自己蓋的房子，在我家西邊百十米處，有這麼一戶人家，隻有兩個人，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老頭是抗日戰線上下來的英雄，但他瞎了，眼睛被流彈的碎片給擊中，瞎的非常的徹底，兩隻眼球都沒有了，眼皮深深的凹著，大晚上的看到了，還是挺嚇人的。
隻要是沒課的時候，我們一群小孩子，都會坐到他家的門口，那時候，他已經在門口坐了好長的時間。
不管有沒有人，他總是在不停的說，說他抗日時期的一些經曆，那時候也是因為小，根本就沒有注意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隻是覺得他的眼睛很嚇人，越嚇人，就越是想看，估計當時的那些小朋友，想法基本上都是和我大差不差的。
有那麼一天，我放學比平時早了半個小時，就沒有急著回家，又去了他們家的一個胡同，發現他還坐在那裏，一個人嘟嘟囔囔的說著，看看周圍，發現隻有我一個人，但我還是大著膽子，走了進去，用手胡亂擦了擦地麵，就坐到了他對麵，聽他說那些故事，眼睛時不時的就看看他深陷的眼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