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答他,倒退著一步一步的往回走,風從外麵灌進胡同裏,那些扶在牆壁上的玉米秸稈,更加瘋狂的扭動著枝葉,似乎是要從上麵掙脫下來,跑過來捆住我。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的七點來鍾,明明我們五點下課,我不知道這中間的兩個鍾頭,我究竟是是怎麼浪費掉的,十分鍾就可以跑回到家,愣是到了天黑才回去。
從那以後,我就真的再也沒有進去過那個胡同,每次路過的時候,都會小心的看上兩眼,但老頭再也沒有出現在那個門口,後來就聽說他活了沒有太長時間,最終還是陪了那些他一起征戰沙場,沒能回來的戰友。
我一直都相信,他確確實實看不到東西,但那天,他是聽到了什麼,並且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我在對麵,最後那句警告,肯定也是他聽到了什麼,所以才會這麼說,至於他的死亡,會不會就和那件事有關,我不敢去想,一直都強迫著自己,不再去想。
玉米秸稈的下麵,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如今老家早就已經拆遷,那些房子早就不存在了,但那個放著玉米秸稈的牆壁,我一直都還記得,雖然我不知道,這段記憶究竟是我的,還是來自於那個店鋪老板的。
事情說回到精神病院的這個瞎眼老頭身上,我害怕他會和年少時候遇見的那個老頭一樣,就愣在原地,足足等了五分鍾,發現他隻是睜著眼睛,沒有任何動靜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往後退著走。
剛退到了那個沒有瞎眼的老頭床的後麵,距離我的床,隻有五六米的距離了,這時候,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是一個歎息,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顯得尤其的響亮,我非常的確定,這是醒著的人的才能發出的聲音,並且位置就是那個瞎眼老頭的位置。
我渾身雞皮疙瘩頓時就起來了,感覺陣陣陰風吹過來,像是空調的那種環繞立體風一樣,在我周圍不停地盤旋。
老頭沒有睡著,至少現在是醒了的,那麼我之前在他的床邊蹲著,雖然他看不到,但他一定是知道的,那種無與倫比的聽力,早就已經聽到我故意將腳步壓到最低之後發出的聲音。
頓時,我的腦海裏各種各樣的情景開始亂飛,什麼他慢慢的坐起來,伸出兩隻手,一直伸到自己的眼睛裏,將兩隻白色的眼睛,生生從眼眶裏給摳了出來,深凹的眼睛,看起來和那個抗日英雄一模一樣。
又是什麼他輕輕走下床來,站到我的對麵,用他瞎了的,泛著白色的眼球,死死地盯著我看。
我大氣都不敢出,又在原地站了兩三分鍾,我雖然非常的害怕,但我可以肯定,剛才的那聲歎息,絕對不是我的一種幻聽,實實在在的,瞎眼老頭,就是發出了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