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從雪中來(1 / 2)

泰元紀年五百二十八年冬,莽山地區落了一場雪,鵝毛雪調皮的在空中遊蕩,路人很快白了頭發,迷了雙眼,濕了衣衫。

江陵城,距離莽山十裏,久經歲月洗禮的古青色城牆在雪花的調戲下巋然不動,偶爾甬道上的一處積雪也很快被守城士兵清理幹淨。

城門口,兩列身穿鐵甲的士兵筆直的守衛在各自的位置上,由於大雪的緣故,進出城的人變得越來越少。

忽然,城外一個迎著風雪而來的身影出現在守城士兵的視野中,等到距離城門不足十米時,這身影才擺脫了風雪的囚禁,顯露在他們的麵前。

這是個看起來十二三歲的少年,棉質的灰色襖子上沾染著不少白色的落雪,有些地方已顯濕意,消瘦的臉龐上是略顯蒼白的臉色,不知是天寒所致還是身體有恙,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雙眼,清澈、明亮,宛如一汪深山中的清泉。

一個人,一場雪,他從雪中來。

守城的士兵隊長李青然的心中不知怎麼冒出這段話,但很快他就釋然。

正想著,少年卻已來到麵前,“大叔你好,請問江陵學院怎麼走?”

還很青嫩的嗓音傳進李青然的耳中,“原來是書院學生,近日剛好是江陵學院入學之日,江陵城又得熱鬧一番了。”

心中想著,李青然詳細的告知了少年如何前往江陵學院,然後在少年的一聲謝謝中結束了這次相遇,很快少年的身影被風雪所掩蓋消失在李青然的視線中。

多年以後,當李青然被問起與這少年的第一次相遇時,他驕傲並認真地說道:“他的眼神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純淨的。”

......

冬日的落雪打擾了街道擺攤的商販,卻給孩童們帶來了一份獨屬於冬天的歡樂。

少年走在被雪掩蓋的花崗岩鋪就的街道上,看著正在堆雪人、打雪仗的孩子們的笑臉,聽著被孩子雪球不小心砸中的商販和行人的責罵聲,眼中的清澈越發的明亮。

不知不覺中,少年停下腳步,他的目的地已到。

抬頭,刻著江陵學院四字的檀木牌匾落入少年眼簾,牌匾下支撐其重的兩根杉木雕刻著古樸的紋路,兩麵黑色的石牆自杉木蔓延開來,不知在何處相遇合二為一。

青瓦黑牆,古樸莊重的書院氣息撲麵而來,少年臉上掛起了笑容,兩道淺淺的酒窩綻放。

三日後江陵學院才正式招收學生,此時顯得有些冷清,院門雖然開著,卻不見身影來往,一條青石道自院門處向書院深處蜿蜒,不知通向何方。

“嗯,三日後再來吧。”少年認真的看了眼牌匾,低頭小聲地自語,然後,轉身離開。

在街上走了一段時間後,少年覺得肚子有些餓,抬頭看了看天空,依舊下著雪,看不見太陽,但從小養成的時間感還是告訴他時間已經入暮。

肚子餓了就該吃飯,少年很快看見一家客棧。

尋思小棧,很文雅的店名,他心中微喜,邁步進了店內。

店內很是熱鬧,食物的香氣夾雜著醉人的酒味迎麵撲來,熱氣升騰形成輕薄的白色霧氣在屋內隨意的飄散,仿佛都帶有絲絲醉意。

小二眼觀六路,連忙來到剛進屋內的少年麵前,滿臉含笑的問道:“客官,你是吃飯還是住店?”

少年看著麵前的青衣小廝含蓄的一笑,“我住店,但是我肚子餓了,先吃飯。”

“好嘞,住店一位,先上飯菜。”小二高喊,然後領著少年到了一個空桌旁,“客官吃點什麼?小店最有名的是芙蓉鱈魚。”

落座,少年看了眼小二,眼神間似有些不好意思,“芙蓉鱈魚一份,炒青菜一份,一份湯,麻煩你給我八碗米飯。”

小二正奇怪眼前少年為何會表現出羞澀之態,難道是囊中羞澀?等聽見他最後的話,便有些明白,小小少年食量倒是不小,心中雖吃驚少年的食量,但職業操守依舊讓他幹淨利落的滿足了客人的要求。

一盞茶後,少年的飯桌上便擺放好了他所要的全部飯菜。

人少,飯多,臨近桌的一些食客饒有興趣的把目光投向少年,不時還傳出一些議論之聲。

少年專心致誌的吃著麵前的飯菜,絲毫沒有在意或者是根本沒有發現四周那些看著自己的目光。

在少年端起第六碗飯的時候,一道人影在燈光的照射下落在他的桌上,放下飯碗,少年疑惑的抬起頭。

打擾自己吃飯的是個穿著白色襖子的少年,長得很是可愛,有些圓潤的臉上正露著笑容,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看。

誰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兩個少年就這樣彼此看著。

緊鄰而坐的一個本城食客一眼看到了圓臉少年,原本正笑著的臉猛地揪了起來,他倒吸一口氣,連忙扭頭假裝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