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選擇什麼兵器呢?
--劍。
你可知道劍並不適合你?
--師父,我就喜歡舞劍嘛。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你聽好了,劍法一道,當以身為柄,身與劍合,劍與神合......
【下山前師傅送我一把 “飛雪”,劍長三尺三寸,劍柄呈魚形,劍身很厚,通體白色,寒光閃閃】
三年後我已經成為天下第一劍客,死在我劍下的亡魂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有初出茅廬的黑道新秀,有享名已久的魔頭老怪……
‘飛雪’一出無人能擋其鋒,但我知道自己還沒有悟道。當時我隻知道劍開雙刃,在手裏是殺人利器。我不但是個劍客,還是個浪子,豔名四播的青樓女子,名動京師的大家閨秀,劍瞻琴心的江湖俠女,溫柔可人的小家碧玉,有的是她們係於其身的千縷柔情。隻是我在江湖的日子寧願匆匆也不願淡淡!
直到我二十二歲那年遇到了她,琴姬。江湖傳聞她相貌並不出眾,但她的琴卻勝過千百把利劍。
蜀中
竹林
被江湖人稱三大禁地的‘聽風閣’。
當我的腳踏進竹林那一刻我就感覺到她在那裏,風起,弦動,已不知是竹林風還是琴弦聲,在這炎炎夏日竟有一股蕭索之意。
我已經不能不動,因為我發現這個林子,甚至這裏的一棵竹,一片風,一塊土,都暗流湧動,一發動全身。確切的說,這是‘她的世界’。往前走一步我的氣勢就弱一分,再不動我氣勢將竭,可能連拔劍的機會都沒了。
氣?機鎖定竹林深處,冥冥中我感覺那裏才是萬籟之源。
劍出,氣徹九重天!
破竹, 一勢四方動!
這片完整的空間被生生撕開了一個裂縫,我要在它的心髒上發動致命一擊。已經看到了那個白衣撫琴的身影,劍越來越近,直到逼近她的心髒,看到她的容顏。
而這一劍竟再難向前刺出一寸---
因為此刻她的表情是那樣安詳,那樣和諧。也許她真的並不美麗,但那一刻無疑她是最美的,是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那麼自然的、無與倫比的真淳樸素的天生麗質。在平靜和冷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卻透露出彷若在暗處鮮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傾訴出對生命的熱戀和某種超乎世俗的追求。
她就是竹,她就是風,她就是琴,一切虛無飄渺,一切又實實在在。此刻麵對琴姬這個普通卻絕不平凡的女人,我的劍再無法刺出。
※※※
我在竹林搭了一間小屋住了下來,與她的小樓遙遙相望,我們再沒有見過一麵。而每當我在林中舞劍的時候,總有琴聲響起。琴聲中有時是竹林,我聽到的是萬物生長,還有自然和平的期盼;有時是飛鳥,我聽到的是靈動和歡快,還有母鳥對小鳥的關愛;有時候是一片白雲,有時候是一縷微風,有時候是一汪清泉......
琴聲中,劍光如水,劍氣似煙,劍舞中我的周圍竟然飄起了翩翩雪花。我終於明白了‘飛雪’的真正含義,但我並不明白我的劍道到了什麼層次。其實,現在我已經無意於什麼劍道的真諦,隻想這樣永遠舞下去,舞到滿頭白發,容顏老去,掩埋在雪花裏。我越來越依賴這種感覺,這種精神的超脫,如沐浴在春風裏,揮灑在細雨裏…
有情,我日麗中天般的生命裏有了溫柔夜晚;有琴,我寂寂長夜中有了燦華燭照。情了了我的生命,琴了了我的亮。
我不知道在這個竹林住了多久,是三個月還是三年。直到有天琴聲中突然傳出幾份蕭蕭,幾點疲憊,一絲慵懶......雖然是無意彈出的音節,但我感覺到了她的離意。雖然平淡,雖然無意,但飛雪已告訴我結果,因為這次落下的不是雪花是冰菱。
我不甘,我不願,我的劍越舞越快,劍法卻越來越支離破碎。左手食指和中指被冰菱劃破已不能再持劍決,血滴到地上、身上我恍然不覺。而琴聲卻越來越遠,我終於氣力殆盡,摔倒在地。
“回--來--吧!”我已聲嘶力竭,耳邊隻剩下竹林風。我不能放下手中的劍,不甘讓琴聲離去,我要起來,我要繼續舞蹈……
攥緊右手才發現,手中竟然空無一物。那我方才手裏拿的又是什麼?地上不遠處躺著一柄鏽跡斑斑的劍,是它嗎?那是無堅不摧,劍氣如虹,一出無人能擋其鋒的‘飛雪’嗎?就這樣默默的注視著那柄劍,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也許是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