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紗中光線灰黯,香煙氤氳。榻上盤坐著兩人,似是一男一女的樣子。女子的手掌貼在男子的背上,仿佛在運功療傷。
那男的頭大如鬥,赤紅的臉膛,煥發著一種妖異而眩目的紅光,甚至連頭頂與雙眉俱都是赤紅的顏色!他生得倒也並非十分猙獰古怪,隻是從頭到腳那一身妖異眩目的鮮紅顏色,卻委實紅得攝人魂魄。那女的宮鬢高堆,神情間似帶一種種高貴清華之氣,隻是她的手掌卻是一黑一白。
那女子兩掌的黑白二色愈甚,那男子的臉色現已變成了綠色,看起來比剛才的赤紅更為駭人。
過了大概兩三個時辰後才見那女子將雙手拿開,那男子的臉色逐漸恢複正常,卻仍然沒有醒來。她將那男子放倒在臥榻上躺下,揭開黑紗從臥榻上下來。
那女子,長袍曳地,眼波轉動如水,腰肢娉婷似柳,容貌之美,固是難畫難描,高貴清華的神情,更是令人不敢仰視,單隻“儀態萬方,宛如天仙”八字,又怎足以形容?她將蔥白的素手伸開,就見一隻火紅色的小鳥出現在她的手心裏。小鳥出現的越來越多,有的落在肩上,有的落在頭上,細數一下一共有九隻。
她輕輕撫摸著手心裏的小鳥,摸摸翎毛,又用纖指去撥弄小鳥嫩黃的小嘴。逗的小鳥唧唧喳喳跳來跳去,歡快不已,那女子吃吃笑著,也似極為高興。
※※※
荒原上沒有蟲聲啾啾,冷風裏有種濃濃的涼意,不但涼還讓人覺得悶。這種涼是來自風的,那悶呢?
是因為一個人,是因為一把刀,那個人就是那把刀,他就是老刀。他最愛喝的酒是‘老刀’,因為它烈;最愛用的是刀,因為它剛。但是他現在並沒有刀,他放羊的時候會用到石子,所以石子又成了他常用的武器。
現在沒有了石子,而他終於要出刀了。那他的刀呢?沒有看到刀,隻有人!原來他的刀就是他自己。
天下之大,以生命做代價,以身體做刀的想必也隻有他一人而已,試問天下間誰人能擋的住這一刀。
人起,刀風起!
人行,刀勢行!
趴在草叢中的風楓隻看到一把大刀向高娃砍去,老刀本人卻失去了影子,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那把刀就是老刀本人。
那一刀已經離妖人很近了,她連一點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因為那一刀起的很快,就在她眼中飛進石粉的那刻,刀風已起。她抬手揉眼的時候,刀勢已經襲來。可以和高速擲出的石子在一條線上,可想老刀的速度有多快。現在老刀人就是刀,所以這一刀必定會很快。
風楓似乎已經能看到那個不男不女的家夥,橫屍在野的樣子了。隻要這刀中了,他就可以出來了;要這刀不中,他隻有等到下一個絕佳的時機。這是盜賊的邏輯,永遠選擇最有利的時機才出手。
說時遲,那時快,風楓眨了下眼的功夫已經看到了結果。他知道自己至少現在還不能出來,因為在自己眼裏那幾乎是無敵天下的一刀,竟然沒有砍下去就折回了。
老刀又出現在剛才站過的地方,隻聽他啐了一聲道:“無恥!”
風楓明白他為什麼說無恥,因為高娃的紅色衣襟竟然在刀襲來的那一刻突然打開,露出裏麵繡著鴛鴦吸水的粉色肚兜來。讓這剛剛充滿了涼意的搏殺之地頓時春情四溢,一切是那麼的不搭調。不由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也難怪老刀要無功而返了。
那女子咯咯笑著,露出一口銀牙道:“剛才是那個老不知羞先脫的,這陣就說人家無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