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萬千的阿天,像一陣風似的衝入帳中。張世還和他之前看到的時候一模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阿天的心情又沮喪下來,腳步緩慢的向床邊走去。走到床邊看著一動不動的張世,他的心頭突然一跳,仿佛察覺到了什麼。伸出二指向張世的口鼻間探去,他的眼光似乎在這瞬間突然變亮了。
因為他感覺到了張世勻勻的呼吸,手放到他皮膚上,觸手間已不是之前的冰涼,而是一片溫熱。現在的他完全就是一個熟睡的人,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這心情幾起幾落,阿天現在心裏什麼都沒有了,隻剩下高興。他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的感覺,手又向張世鼻間探去,他要再確認一下。
手還沒伸到近前,阿天笑了,嘴咧的大大的,雙眉也長長的舒開,因為張世的眼睛睜開了。不過那眼光似乎很迷茫,並未看到阿天的笑容一樣。阿天將探過去的手伸開,在張世眼前晃了一下,欣喜道:“你終於醒來了。”
那句話傳到張世的耳中,仿佛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茫然的眼光看著湊在近前的阿天。過了好半天,他的眼光才變的清明,仿佛認出了阿天。嘴張了張,吐出一句話來:“把我的刀拿來!”
“什麼?你要那把刀幹嗎?那可是魔刀啊?要不是它你也不會這樣了。”阿天雖然說的斷斷續續,但條理清楚。這次張世假死,他覺得大半的責任都在那把刀上。如此這般折騰,好不容易看到人有活氣了,可他張口就要那把刀,怎麼能讓自己放心。
“我──說──把──那──把──刀──拿──來!”這次張世是一字一頓的說出來的,語氣比上次重了許多。
一向他這樣說話的時候,總有種讓人不能違逆的感覺。阿天明白的,悻悻的轉頭向帳外走去。他走出去的時候正好碰上端粥進來的霖鈴,霖鈴的眼光依然有些慌亂,似乎在躲避什麼。但想著心事的阿天並沒有把這些看在眼裏,兩人錯肩而過。
霖鈴慌的是那件事不知道阿天是否知道,其實她更擔心的是,是否瞞過了張世本人。她不想讓張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還記得那次瘋狂後張世難言的神色。說她不在乎嗎?似乎真是這樣的,也許連張世本人都這樣認為。但她真的不在乎嗎?愛並不是無私的,她在乎,其實她很在乎,甚至有些怕再看到張世那種看似親近,但完全不帶半點愛意的眼神。所以在感覺到張世的身體有反應後,她迅速的停下了動作,不顧下體的痛楚,慌亂的穿好張世的衣服,倉惶逃了出去。而現在將粥端到張世跟前,又不可避免的會看到他的眼睛。霖鈴咬著下唇,抬起頭來。
而這一眼,卻讓她更覺得失落起來。他的眼神空洞,仿佛並沒有看到自己進來,也沒有看到自己走到跟前一樣。現在她又迫切的希望眼前的男人能知道她剛才的所作所為了,因為她更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
霖鈴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如此的在乎,她的心仿佛被小刀割成了一條一條的。雖然心裏波濤洶湧,她還是強迫保持著平靜的語氣,說了一句:“喝碗粥吧,你都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即使這個男人沒有看著她,她還是說了出來。而那聲音仿佛並不是自己的,似乎和那個男人的眼神一樣空洞,仿佛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
她端著碗在床邊站了好久,才看到張世的眼光仿佛從遠方收回,投到她的臉上。張世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的神彩,霖鈴在他這一看下,心砰砰亂跳起來。雙頰抹上了一絲紅暈,襯著臉上那幾個俏皮的小斑點,顯的分外動人。心道,莫非他知道了?他會說什麼?而半天後傳到耳中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先放著吧。”他的眉梢唇角掛起,仿佛在笑,卻又不見親近平和,如同一道天塹,那是一種看似很近其實又不太近的距離。
霖鈴又一次被這種語氣,這種神情深深的刺傷了,她將熱粥放在了不遠處的幾案上,嘴唇微微蠕動了一下,幹巴巴的說了一句:“那好吧。”說完抬頭向前看去,正好看到拎著怒斬進來的阿天。她本來放下粥都要出去了,可阿天進來又讓她多了一點繼續呆著的理由。心道,看看他們會說什麼吧。雖然這個男人讓她一次次覺得心涼,覺得自己為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但是他的一舉一動依然牽動著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