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黑暈染了大地,在這個沒有半點星子的夜裏,荒野上那片村落猶如一頭蟄伏的猛獸般沉睡著。
今日,李家莊中村人不到日落便早早的關了門戶,熄燈入睡。就連村頭的獵狗仿佛也聞到了不一樣的氣息,縮在窩裏再不出來亂吠。這個曾經熱鬧的村落莫名的籠罩進了一片死寂。
此時,隻有一點昏黃不緊不慢的移動在村裏縱橫交錯的小道上。漆黑的小巷猶如妖精的觸手,盤根錯節的交織著羅網,等待著獵物的靠近。由遠及近的傳來三道鼓聲,緊隨其後的則是悶悶的三聲梆子響,不知不覺已將接近四更。
老李頭緊了緊外褂子,抬頭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時月亮出來了。昏黃的月亮掛在那裏,影影綽綽的讓人看不清,打更半輩子,這樣的毛月亮自是常見,老李頭心知這毛月亮並非村中婦人嚼舌時說的那般玄乎。心想著走過前頭巷子便是族長李喜德家,再繞過兩個彎兒便是自家後院,到時再回屋加件衣服喝杯熱茶,熬到打過五更便可回去好好睡上一覺。
待他轉過那巷子口,便看見族長家大門前高掛的大紅燈籠正隨著大風搖擺得歡,直晃得老李頭眼暈。就在一恍惚間,一道黑影直衝老李頭麵門。老李頭心下一驚趕忙向右後方一躲,便見一隻通體烏黑,隻在腦門上有一撮白毛的黑貓從眼前急躥出去。
“呸!這小畜生……!”往地上啐了口口水,老李頭晦氣得直想罵人,卻突然住了口,背心處冷汗汗濕了夾衫,風一吹整個人便簌簌發抖起來。這貓……不是跟著族長家那新媳婦沉塘了嗎?還有那門口的紅燈籠,明明應該是……
“嘎吱……”不待老李頭多想,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開門聲,乍起老李頭一身汗毛。
是了!老李頭猛地直起身子,算算日子,今天竟然是那新媳婦兒的頭七!怪不得今天老早村裏就關門閉戶。
“死老太婆,居然也沒提醒我!”老李頭心下哀歎,待他豎耳靜聽時,卻又再沒了聲響,隻有呼呼的風聲在耳後似有若無,吹得耳朵癢癢的。
漆黑寂靜的夜裏,老李頭就這麼背對著那扇厚重古樸的朱漆大門,回想起那新媳婦沉塘當天,族長發下話來:說是罪婦伏誅,傷及祖宗顏麵,懇請親朋勿再親臨觀刑。又遣家丁將沉塘處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遍,卻不知並沒防住心下好奇又對村子最是熟悉的老李頭。
思及新媳婦沉塘前掙紮哀嚎出的那句話,再看今夜情景,莫非真有什麼隱情?
當時,老李頭抄近路先族長家丁一步躲在比人高的蘆葦叢裏,遠遠看著他們將那新媳婦五花大綁的抬到水塘邊。隻見那小娘子雖頭發衣衫淩亂,雙頰紅腫,卻也難掩麗色。老李頭當即便吞了口口水,心想可惜了,偷什麼不好非要偷人……
“冤枉啊!”老李頭這廂還沒回神,猛然一聲淒厲哀嚎,嚇得他差點從蘆葦叢裏滾出來。他急忙掩好身形,就見本來堵著新媳婦嘴的麻布掛在竹篾條上被扯了出來,那女子麵目猙獰的嘶吼著:”李喜德你處事不公枉為族長!李豐業,我恨你!你們,統統不得好死!”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給我堵上!堵上!”族長李喜德一改往日慈善的模樣,不停用手拐敲擊著土地,手上的青筋也盡數暴起。
那女子聽見族長的聲音變得更加瘋狂,眼睛瞪得老大,竟然開始有血淚流出!她一邊胡亂甩頭躲避著家丁想要再次塞進她嘴裏的麻布,一邊尖聲道:”我李嬡娘以心頭血獻祭,求鏡神允第37代秘境傳人之誓!”
“轟!”話音剛落,冬日晴空竟憑空響起一道悶雷,眾人皆是一驚。忽然便起了一道怪風,隻在以李嬡娘為中心的10米境內盤旋,怪風所過之處眾人皆站立不穩,李老頭死死扒住蘆葦,感覺有幾十隻手在拉扯自己,身形早已掩藏不住,還好族長等人自顧不暇,因此也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