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眾叛親離(1 / 3)

田家的密室內,坐著田武、田單、韓聶、慎到四人。

田武三人聽到田單的那句話,忽然感到自己又蒼老了幾年,沒有錯,他們的確老了,未來是年輕人的,而事實上,他們也不得不功成身退。

田武已經默認自己的失敗,讓出家主之位。他明白田單的意思,年輕就意味著氣盛,氣盛也就表示內力回複得迅速,隻要田單逼著他不放,不眠不休,一直打到分出勝負,那麼不管是對峙一天還是兩天,最終敗的還會是他。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此刻的田單心地無比堅韌,仿佛已將自己的心錘煉成了一把無堅不摧的劍。這樣的心,這樣的劍,一旦作出韌性的反抗,那麼任誰都不會好受,武功較量如此,對陣沙場也是如此。

這是一顆將軍的心,這是一把將軍的劍。自信,堅韌,先將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進而料敵,斡旋,侍機尋求破敵之道。

將宗族交到田單手裏,他可以放心的隱退了,然而他的兩位好友呢?

田武歎道:“齊王為何如此不智,罷免韓兄的相位?”

韓聶本身通曉文謀武略,又兼是秦昭王的至交好友,一日有他在相位,齊國即使慘敗,也總有辦法與秦國割地講和,說動秦王退兵,而事實上,當初齊湣王任用韓聶為相,也是為向秦國示好,再動之以利,使秦國不出麵幹涉,任由齊國攻取宋國,遠交近攻下,齊國第三次出兵攻宋,終於滅亡了國力僅次於“七雄”的宋國。

宋國的亡國之君宋康王曾和魏王、趙武靈王等國國君一樣進行改革,圖謀富強,幾年之內,宋康王滅了滕國、伐薛,攻取楚淮北地,連齊、魏兩國在他手上也小有吃虧,由此其國力可見一斑。不過宋康王生性荒淫驕暴,夜夜長飲達旦,不愛民眾,暴虐嗜殺,遂時人有稱之為“桀宋”者。後來宋康王又學趙武靈王把王位傳給太子,未能處理好臣民之間的關係,國內終於發生內亂,相國唐鞅爭權,驅逐太子出宋,原本上下團結而防守堅固的宋國政局不穩,終抵不住齊國的第三次侵伐。

而齊國要滅取強盛的宋國,國力的巨大消耗自然不在話下,恐怕軍隊至今也還未恢複元氣,短期內實不宜再與強國交戰。這也是戰爭必須付出的代價,即所謂“兵久而利於國者未之有也”。

韓聶身為主持攻宋的齊相,個中關係自然十分清楚,聞言唏噓道:“韓某其實是自動退位讓賢的。齊王剛愎自用,在滅宋之後,又殺諫臣孤弧喧、陳舉二人,隻聽得歌功頌德、阿諛奉承的獻諂,對諷刺朝政者則加以鎮壓,叫人心寒不已,真不知當年開庭納諫的齊威王為何竟會有他這樣的後人。”

田單心中明白,兔死狐悲,亦難怪韓聶會感到心灰意冷。

田武黯然道:“走了也好,不能兼濟天下,那就獨善其身吧,慎先生也準備到楚國去了?”

慎到點頭表示肯定,接著道:“齊王暴虐,隻會是變成另一個宋康王,他到現在還沉浸在滅宋的喜悅中,渾不知齊滅宋之後,聲勢劇盛,兼有宋以前所得的楚淮北地,天下形勢早已大變。如今齊國威脅到了三晉的安危,同時也有礙於秦國在中原的擴張,實已變成了各方麵的首要強敵,弄至危如累卵的地步,我若再不走,遲些就怕走不成了。老田你現在是否後悔,當年為何不助孟嚐君登上王位?”

十年前,即周赧王二十一年,齊國貴族田甲擄劫齊湣王,原想自立為王,又恐威望不足以服眾,於是退而求其次,想要擁立孟嚐君田文為齊王。當時田文、田武兩個家族可謂是田氏貴族之首,在齊國聲望甚至高過齊湣王,若沒有此二人的扶持首肯,無論誰在王位都會如坐針氈。在“田甲劫王”的事件中,田武卻始終堅持擁立正統,他一麵敷衍田甲、孟嚐君,一麵派人聯係前朝名將匡章,暗中搭救齊湣王。後來齊湣王得救,藉於貴族權利太大,於是立即著手誅殺田甲,剪除田文、田武等貴族的兵權和其他勢力,孟嚐君因此免相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