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道:“周公子正當不惑之年,又何須如此感慨介懷,不過話說回來,今日的煙花閣確實會十分精彩、有趣,以致令人充滿期待,先不說這個什麼魯逆流、藺相如了得,等田單一來,你就知道了。”
周最苦笑道:“你剛才也聽到了,這個魯逆流語出驚人、孑然自我、不屑權勢,我一生尋求的治國之道,在他麵前似乎全無立錐之地、不值一提,老實說,我們即使明知他的那一套製衡根本不可能實現,但卻仍不得不感到心服口服,我甚至連反唇相譏的機會都找不到,鋒芒畢露,不可戰勝,不可戰勝啊!”
呂不韋同意道:“也難怪胥煙花對他垂青,不過我更感興趣的卻還不是這個,聽說魯逆流年幼的時候曾發明過一把折扇,卻無人得見,不知道今日有沒有機會。”
周最會意道:“隻有當你發現了巨大商機的時候,才能看見不韋你這精芒大盛的樣子。”
田單、魯仲連的這邊。
在屈原的一番盛讚之後,魯仲連差點兒就忍不住老淚縱橫,他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拿出一把折扇,煽情的道:“賢侄啊,這把扇子,我已替保管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帶在身邊,今日,總算可以親自交還給你了。”
田單與魯仲連接觸多年,還從未見過他現在這般模樣,可以想見,他和魯逆流之間的感情,甚至還超越了父子。
田單煞有介事的接過折扇,尚未說話,敖烈即見獵心喜,道:“據傳這把折扇結構十分巧妙,乃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扇子,想不到鄙人竟有幸可以親眼目睹,不知鄙人能否借扇一觀?”
“前輩太見外了。”
田單將折扇轉給敖烈,敖烈眼前一亮,仿佛見到什麼稀世寶物,仔細看過之後,嘖嘖稱奇道:“此扇以竹為骨,以布為麵,合如戒尺,開如孔雀,且攜帶方便,實用美觀,妙極!妙極!枉我身為墨門中人,厚顏號稱‘機關大師’,見到如此精工,也禁不住感到慚愧汗顏。”
田單道:“敖前輩過謙了,晚輩當年也不過靈感忽至而成,相信前輩看過一眼之後,必能仿製。”
敖烈有些不舍的歸還田單,欣然道:“如果魯兄弟不介意,鄙人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教門人研製此扇。”
此時一臉滄桑的屈原好意提醒道:“煙花已經為你打開閨門,魯公子竟不急著去見她?”
田單又好氣又好笑,暗忖屈原年輕時必是極為風流的人物,想不到到老了還對男女情事如此熱心,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出於他對胥煙花的關心。
田單拍了拍魯仲連,長身而起,道:“屈先生,敖前輩,魯叔,逆流這就走了,後會有期。”
他這一“走”,自然不會馬上回來,至少今日不會。
“什!”
這是一把非常廉價普通的折扇,十分樸素,然而扇子的每一處卻似乎都透入出光芒四射的智慧,令人嫉妒、欽佩。
不知為何,當田單灑然打開折扇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真成了文質彬彬、儒雅風流的魯逆流,就像當他手握將軍劍的時候,他強烈的感到自己是一往無前、所向披靡的。
這是一種不可動搖的自信。
當田單剛要跨出房門的時候,一把好聽清銳的女聲壓下了煙花閣的所有喧嘩,道:“還不知道當年神童是如何解嘲孟子的哩。”
說話者顯然是用了內力,聲音忽近忽遠,卻每一字都清晰的送到眾人耳邊,且餘音不絕。
田單和敖烈對視一眼,均看出彼此的驚訝,想不到閣中除了胥煙花和姬茗之外,還藏有如此厲害的女流之輩。
“這很重要嗎?”田單倚上精美的木雕扶欄,悠然的望著一樓處清澈的淺淺流水,順著魚池通連的人工小溪蜿蜒曲折的延至煙花閣後庭,同時當然不忘留意說話者,不過結果和預想的一樣,失望。
“當然非常重要,萬一你之前這番話正是你當年說過的,那本姑娘豈非上當受騙了。”
聲音雖還是飄忽,但在田單刻意留心之下,已知道說話者大概在哪個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