箸瓢酒菜,全部備齊之後,隻見小蘆嬌小輕盈的半個身子延出窗外,遠遠對著田單喊道:“田單叔叔,剛才小蘆偷偷償了一口,怎麼感覺這酒象水呀。”
她之所以說是偷偷償的,正是因為形式、規矩上,在田單舉杯說幹酒之前,任何賓客都不能妄動碗筷。
此時呂不韋笑道:“若不韋所料不差,此酒該是形狀似水、無色無味的天下名酒‘雙無酒’,又名‘無雙酒’,在天下所有酒類中,排名第三。因其寓意‘國士無雙’之意,所以國君也常常在宴席上以這種酒來招待臣子。”
另一邊的成陽君哈哈應道:“素聞呂不韋博聞廣誌,遍遊天下名都,識見高人一等,今日一見,卻也不外如是。這‘無雙酒’實是僅在‘杜康’之後,排名天下第二。”
呂不韋駁道:“成陽君所言不差,但這隻是三年前的排名罷了,從今往後,天下間又將多了一種喚作‘男兒膽’的酒,此酒由酒神之後杜溫香釀製,兩日前赤鬆子便因此酒的獨特韻味而忽現仙駕。愚見以為,這‘無雙酒’第二的名頭當讓位於‘男兒膽’了。”
田單心道這呂不韋還真懂得把握時機,他年紀輕輕就能有今日的輝煌成就,對人處事自然很有一套。此刻有他這麼一造勢,到“男兒膽”真正釀成上市之日,就是想不受關注都不成了。
田單 “哈哈哈”豪放的三聲大笑,走到魚池前,舉起特別巨大的酒器,環顧道:“不韋兄和成陽君都是田單難得的貴賓,還有屈先生、敖先生、周公子、魏公子、樂公子、李公子以及一樓的諸多朋友等等,各位都是名傳天下、震響一方的人物,平日裏田單請都請不來,今日難得大家如此賞臉前來捧場,田單喜不自勝,來,田單先幹為敬。”
“幹!”不管眾人心懷的是鬼胎還是神胎,此刻全部應聲,舉杯痛飲。
眾人放下酒杯,表情千奇百怪,各有不同。其中最誇張的確是田子孝、田逢和李不凡三人,他們唇角才觸及喜酒便噴了出來,顯然是受了很大刺激,不然以他們貴族的涵養,斷不會如此失禮於人。
也有些人估計從未嚐到過“無雙酒”,放下酒器之後,一個勁的說著“好酒,好酒,果然好酒”,誰也看不出他們是真心的在說這句讚美,還是因為場麵不得不違心的敷衍。
田子孝憤然質問道:“田單啊田單,你還真行啊,竟然想拿水當無雙酒來忽悠我們,你還真以為爺是好騙的嗎?”
田單一臉無辜的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田子孝理直氣壯,正要再說話時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他這才想起來,田單從未說過這是無雙酒。
李不凡顯然要比田子孝高明一些,不滿的挖苦道:“田兄剛才說的上酒,莫非指的就是這種酒?莫不是你們田家家資已經捉襟見肘,拿不出什麼像樣的好酒來了,喜酒竟然是水,嗬,我真是替胥小姐感到不值。”
眾人愕然無語,苦笑以對,此時他們終於相信,喜酒竟真的是水,或者說,水竟然成了喜酒。
田逢也是大感吃驚,他當然知道田家家資深厚,斷不會吝嗇這點酒錢,聽到被李不凡如此挖苦,忍不住出言問道:“令伯,是不是你們在盛酒的時候不小心弄錯了?”
令伯搖頭道:“這些酒都是宗主親自裝封的,斷不會出錯。”
田子孝鄙夷道:“田逢,聽到沒有,你的這位族弟可還真給我們齊人爭麵子啊!”
此時敖烈雄渾的聲音壓下一切騷動,道:“屈先生和鄙人都相信田家斷不會拮據至此,我們反而認為這樣的安排是另有深意,田單兄弟,你可以給我們解釋一下嗎?”
田單重斟了喜酒,再舉酒器,灑然笑道:“田單聽聞,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因深感與座者都是風度翩翩的君子,故不敢以烈酒怠慢之,再者,水酒水酒,水本亦酒,以水為喜酒,目的在於‘飲水’。田單此舉,不過是想時時提醒告誡自己,做人無論如何得意,都要學會飲水思源,今天若非有諸位的大駕光臨,哪到我田單現在的風光,所以諸位的抬愛對田單來說,也是一種‘源’。來,敖先生,諸位君子,我們再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