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斯萊斯停在公寓樓下，見霍延霆仍麵色不佳，還在為之前的事情生氣，程立雪試探著問：“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似乎沒聽到她說話，眉頭仍緊緊皺在一起。
“延霆？”她連叫了他幾聲，他才反應過來，冷淡地拒絕，“不必了！”
“我知道你還不高興，不想找人聊聊嗎？”
“我說不用了！”霍延霆煩不甚煩，大聲朝她吼。吼完後，見她驚恐地望著自己，又有些後悔自己沒控製住暴脾氣，歎了口氣。“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能理解……包括，你剛才利用我！你隻是想以此刺激陸無雙，是嗎？”她苦笑，“你居然成為你刺激其他女人的利用工具，真是可悲！”
“抱歉！”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你不需要說抱歉，我明明知道你利用我，還心甘情願陪你做戲，是我自己的問題！”程立雪眼底，一絲絲滲出深沉的悲哀。“她這樣對你，真的很殘忍，連我都看不過眼。如果你還想刺激她，我願意配合你做戲，不管多久都可以！”
“你沒必要這樣做！”想到她剛才的態度，霍延霆突然覺得眼睛有些痛，忙望向車窗外。她所謂的愛他，短暫得可笑。看她剛才的態度，一直護著唐肆言，代表根本不在乎他。就算他利用程立雪刺激她又如何，她根本一點感覺都沒有，隻讓自己更加荒唐愚蠢而已。
“可是我沒辦法眼睜睜看你難受，告訴我，我可以做些什麼，讓你開心一些？我什麼都願意！”
或許換做從前，聽到這些話，霍延霆會感動。但現在，這些對他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連他心頭的漣漪都無法撥動。他心裏，滿滿的，全是陸無雙，隻會為她感到心煩。
“時間已經很晚了，你上去吧！”
程立雪仍想為自己爭取，可他的態度，讓她望而卻步，自知多說無益。“那先回去了，你也別胡思亂想，有事打電話給我！”
霍延霆回到家，把自己扔進皮椅內。仰頭，木然望著頭頂的吊燈。身體似乎完全和大腦脫節了，一點力氣都沒有，也毫無知覺。深沉的疲倦由四肢百骸漫向他，內心空蕩蕩的，痛得都麻木了。
他就這麼躺了很久很久，忽然想起些什麼，才坐起來。懷著一絲恐懼，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盒子。那裏麵，都是他埋葬的回憶，是他不想麵對，也不想再記起的。
他的手指顫栗著，透露出恐懼。鼓起足夠的勇氣，才打開盒子。首先映入眼裏的，是和程立雪的合照。他將照片放到一邊，裏麵是一個小紙袋，他顫抖著打開，裏麵靜靜躺著一張泛黃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小男孩，衝鏡頭擠眉弄眼。年長的那個大概六七歲，而更稚嫩的那個，僅四五歲。
一些回憶湧了上來，耳旁仿佛還能聽見他的童聲。
“哥哥，你看我穿這件衣服好不好看？這是修女姐姐特地為我做的哦！明天，我爸爸就會來接我回去了！我會拜托爸爸收養你，那樣，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了……永遠都是好兄弟……”
可是，他等阿等，終究沒有等到那個拋棄他的男人。
幾天後，他帶著遺憾，永遠離開了！他才四歲……
他衝出去的時候，他倒在血泊裏，從孤兒院最高的地方跳下來……
自殺……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幕……
他臉上的鮮血，是最可怕的魔鬼，是噩夢……
霍延霆極力想逃避的噩夢……他慌張不安地將照片放回去，再將盒子收回抽屜，整個動作一氣嗬成……直到完全停止，他才恢複了心跳。
他緊閉上雙眼，深深呼吸，極力將那漫無邊際的恐慌壓下去。那段殘酷的回憶，他永遠無法忘記。即便過去這麼多年，每每想起，還是難以抑製那股彌天的恨意。他曾發誓要報仇，到現在也仍然這麼想，可為什麼是她？為什麼要是她？
他以為，他的心早就已經被冰封了，不會再相信任何女人，不會再對任何女人心動。卻喜歡上了她，不可自拔……報複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是世上最殘忍折磨。
痛苦狠狠肆虐著他的心，他猛地站了起來，抓起外套，如離弦的箭般衝了出去。
夜半。漆黑。
陸晉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噩夢，一個全身是血的小孩追在他後麵喊他“爸爸”，可他的樣子好可怕，臉被血模糊了。他拚命逃拚命逃，可小孩追了上來，拉住他的腿，哭喊著。“爸爸……你為什麼不來接我……為什麼不要我？”
“啊——”陸晉從噩夢中驚醒，全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