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糧食危機(2 / 2)

朱厚熜冷笑道:“自己想辦法?是動員百姓剝樹皮挖草根呢?還是張網捕鳥、掘洞掏鼠?”

“回主子,順天府確實已無餘力。即便每日按四兩發賑,存糧也勉強隻能支撐到明年正月,到了二三月份青黃不接之時,還需朝廷另外撥出糧食救濟。”

朱厚熜想想呂芳說的也對,北方貧瘠,糧食生產能力十分有限,曆來京師及九邊所需糧食都要江南供應,而江南叛亂還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平定,眼下才十一月,至來年夏糧收獲尚有半年之久,若不細水長流,隻怕來年春荒之時朝廷再也拿不出賑濟百姓的糧食。

但是,讓他氣憤的是,這麼大的事情竟然沒有人報告他這個皇上,若不是海瑞進獻了這塊荷葉米粑,他真沒有想到糧食危機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當即惱怒地說:“堂堂天子腳下、京畿之地的百姓,都要靠樹皮草根來勉強活命了,朝廷都在幹什麼?還有翟鑾,他當了近二十年的內閣學士,如今又以次輔之職暫代首輔,正分管著戶部,他就拿不出什麼法子來?”

主子遷怒於內閣輔臣,呂芳自然不敢火上澆油,忙安慰他說:“奴婢查了近日通政使司收到的官員奏本,未見有人就此上奏朝廷,或許翟閣老並未知曉此事……”

可是,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惹得朱厚熜更是惱怒,厲聲打斷了呂芳的話:“沒有人上疏,他自己就不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朝廷那麼多的禦史、給事中,還有數千名大大小小的京官,竟沒有一個人留心百姓死活?尤其是那些自詡剛直方正的清流,隻知道揪著朝廷與韃靼議和之事不放,卻對民間疾苦之聲充耳不聞,還不如海瑞這個未曾出仕的國子監生員心懷社稷,體恤百姓!”

呂芳怎能不知道其中緣由:那些官員都提前領到了半年的俸祿,那些祿米足夠一家大小日常用度,糧價就算是漲上了天,也和他們沒有多大關係,自然不會有人去關心。再者,說句誅心的話,即便他們知道糧價已經瘋長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隻怕在他們的眼中也算不了什麼,更不會想到要向朝廷奏報此事——區區百姓吃飯問題,又怎能與關乎朝廷顏麵的臨城受貢之大事相提並論?

但這種話怎能再向已經怒不可遏的主子坦言?呂芳隻能俯身在地,不停地叩頭說:“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還有你!廠衛每日呈報的仿單上都有京城米麵菜蔬等百姓日用之物價格,你就未曾看上一看?隻把眼睛盯著那些官員,隻要不再出薛林義、陳以勤那樣的謀逆之人,就算把京城的百姓全都餓死了,也跟你們廠衛沒有關係,是不是?啊!是不是?”

呂芳把頭在地上碰得山響:“奴婢愚鈍,不能體念主子一片愛民之心,請主子責罰。但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主子的聖體之恙剛剛稍有舒緩,且不可再動了怒氣。”

盛放在條盤之中的冰塊漸漸融化,帶走了東暖閣裏本就不多的熱量,朱厚熜不禁打了一個寒戰,也從盛怒之中清醒過來:半天的時間就已經把各方麵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呂芳功不可沒;而且,他隻是一個太監,能不避幹政嫌疑,親自找順天府查問詳情,也真是不容易,不該遷怒於這個對自己忠心耿耿,一心維護自己皇權統治的大伴……

想到這裏,朱厚熜便稍稍緩和了語氣,說:“行了!把頭磕破了也磕不出糧食來,起來吧!”

“謝主子。”呂芳爬了起來,說:“主子不必為此擔憂,我大明富有四海,京城也並非沒有糧食,隻是不在朝廷和百姓手中而已。”

朱厚熜說:“你的意思是說,米行並非沒有糧食,而是都在囤積居奇,想牟取暴利?”

“主子聖明。”呂芳說:“據廠衛報告,仇鸞謀反一起,各大米行就通過各種渠道運糧進京,為數不下五十萬石,足夠京城百萬軍民半年之用。這幾個月裏,陸續賣出的不足十萬石,所餘少說也有三十萬石。”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份名單:“這是廠衛密訪偵知的京城各大糧商的名冊,他們存糧都在萬石以上。”

朱厚熜接過了那份名單,隻見不大的一張紙上密密麻麻寫了二十幾個人的名字。東廠和錦衣衛再次向皇上展示了他們強大的情報搜集能力,在那些糧商名字的後麵,還有他們存糧數目,甚至還有個別糧商的存糧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