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熱血相搏(1 / 2)

日本戰國時代的名門望族之中,尾張織田氏如今還不值一提,但比之其他那些顯赫的門第,他們有一個明顯的優勢,就是其家族成員的相貌,用“麗質天成”都無法形容其美。織田信長繼承了家族優秀的遺傳基因,長得膚白如粉,唇若丹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在去年上巳節(注1)的盆舞大會上,他興之所致,男扮女裝,輕盈地跳了一曲“女舞”,讓在場的所有美女,包括父親的愛妾,有“尾張第一美女”之稱的岩室夫人也黯然失色。

此刻,他掩飾了內心與生俱來的野性,跳起了如此淒美的敦盛舞,那曼妙的舞姿令前田利家、丹羽長秀和鬆平竹千代等人都看得如癡如醉,情不自禁地跟著他一起唱了起來:

“此即為菩提之種,懊惱之情,滿懷於心胸。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見敦盛卿之首級……”

歌聲飛出了牆外,門外的兵士都用長槍拄地,靜靜地傾聽著那樣本意淒美婉約,卻分明被他們唱出了蒼涼悲壯之意的歌聲。

端坐在馬背上的佐久間大學也微微閉著雙眼,握著槍杆的手指一動一動的,象是在打著節拍,心裏默默地跟著唱:

“放眼天下,海天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

唱著唱著,他的心中竟湧出一股與織田信長等人極為相似的蒼涼悲壯之意……

就在他正沉浸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陶醉在這種難以言狀的心情之中的時候,一名不解風情的隊長湊了過來,悄聲說:“大人,這個時候跳平敦盛殉教舞,他們大概是準備切腹自盡,以死明誌吧。是不是派人稟報主公?”

佐久間大學猛地睜開了眼睛,淩厲的一道神光投向了那個多嘴多舌的隊長。

那個隊長嚇了一大跳,忙說:“小人……小人的意思是怕他們都……都死了,大人無法向主公交代……”

佐久間大學冷冷地說:“這是我的事情!”

若不是因為今日帶的這兩百名兵士都是末森城的足輕武士,是家老柴田勝家的手下,佐久間大學早就一個耳光打了過去,甚至拔出腰刀當場斬了他也說不定:這個愚蠢的家夥,織田信長那個禍根能自行了斷當然最好不過,否則家中諸人,甚至包括主公都會寢食難安!不過,他是那種輕易服輸的人嗎?有道是困獸猶鬥,這個時候他突然跳起了敦盛舞,大概是要做最後一搏吧!

想到這裏,他突然緊張了起來,忙吩咐道:“加強戒備--”

他的話音未落,織田信長和前田利家、丹羽長秀三人已揮刀衝了出來。織田信長大喝一聲:“織田信長在此,擋我者死!”直趨佐久間大學而來;前田利家和丹羽長秀一左一右護衛在他的左右,一邊高喊:“信長公子駕到,眾人退避。如有無禮者,定斬不饒!”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大刀,兩人年紀雖都隻有十六七歲,卻都是相貌堂堂,聲若洪鍾,不亞於最勇武的大將。

三人如同下山猛虎一般衝入陣中,而且,這一次,他們下手再不留情,刀光閃過,將閃躲不及的兵士砍翻在地。

兵士們既被三人的威勢駭住,又礙於織田信長的身份,不敢對他刀槍相向,一時都慌了神,不是被無情砍殺,就隻好四散逃竄。

渾身浴血的織田信長很快就衝到了佐久間大學的馬前,用手中滴血的大刀指著鐵青著臉、坐在馬背上的佐久間大學,冷笑著說:“你身為織田家一員大將,敢下馬與我一戰嗎?”

“織田信長!”佐久間大學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說:“我們念你曾是尾張少主,不願與你兵戎相見,你何苦要殘殺這些忠心耿耿的兵士?”

這個時候,突然有三騎快馬從大門裏箭一般地直衝出來,從織田信長三人打開的缺口之處飛馳而出。

佐久間大學急忙大喊一聲:“抓住他們!”

兩匹馬已經衝了過去,跑在最後的那一匹馬卻被地上的屍體絆了一下,打了個趔趄。

騎手是鬆平竹千代的侍童平岩七之助,今天隻有八歲,又沒有象鬆平竹千代那樣能時常受到織田信長魔鬼般的訓練,騎術不高,不由得慌了神,趕緊死死地抱著馬脖子。馬停止了飛奔,終於站住了。

可是,就這麼一停頓的工夫,織田家的兵士已經舉著長槍,從四麵八方圍了上來,將平岩七之助圍的裏三層、外三層,他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突圍而出。

織田信長心中哀歎一聲:隻因為出了這麼小小的一點紕漏,本來已經接近成功的計謀就功虧一簣了!

果然,剛剛衝出十來丈的那兩匹馬都停了下來,接著,鬆平竹千代撥轉了馬頭,叫了一聲:“七之助”,又要朝這邊衝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