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俺答受到的震驚更遠甚於朱厚熜:“陛下知道孛兒帖娘娘?”
朱厚熜感慨地說:“輔佐成吉思汗開創蒙古帝國驚天偉業的一代賢後,朕豈能不知啊!”
俺答沉默了一下,說:“小王冒昧問上一句,陛下對成吉思汗的掌故怎麼這麼熟悉?”
為了羈縻蒙古各部,實現自己漢蒙兩族大團結的夢想,朱厚熜可謂是煞費苦心,專門惡補了《元史》不說,還派人從到大同互市的蒙古商人那裏打聽成吉思汗的傳聞逸事。與俺答見麵之後,他一直把成吉思汗掛在嘴邊,其實就是在等俺答問出這句話,當即就說:“一代天驕成吉思汗,順應各部民眾向往統一、渴望和平的民心,統一蒙古七十二部,結束了草原持續數百年的分裂、相互攻殺的局麵,隨後又縱橫草原、馳騁亞歐,南征北戰,東討西伐,兵鋒所指,無人能敵,最難得的是他既能知人善任,又有遠見卓識,是朕一直景仰,不,是朕一直崇拜的英雄啊!”
聽到大明皇帝如此盛讚成吉思汗,俺答再次沉默了一下,又很隨意地把話題轉了回來,說:“陛下對成吉思汗如此推崇,想必也知道翁吉亦惕部不但是孛兒帖娘娘的母族,幾百年來一直以美女如雲而聞名草原。”
朱厚熜點點頭,慨歎道:“玉蘇姑娘有如此動人的歌喉和舞姿,真不愧是孛兒帖娘娘的同族美女。”
“陛下若是覺得她的歌舞還看得過去,小王把她叫來給陛下奉酒。”
“這……”朱厚熜心中怦然大動,卻有些不好意思,隨即一想,草原上的姑娘沒有漢族姑娘那麼矜持,見一見也沒有什麼關係,便頜首道:“能欣賞如此美妙的歌舞,朕要重重賞賜玉蘇姑娘。不過,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大家都看得如癡如醉,不能因為朕一個人的原因就貿然打斷,還是等玉蘇姑娘跳完這一曲,再請她進來吧。”
遵照大明皇帝的吩咐,俺答等玉蘇跳完舞,向四周歡呼的人群行禮之後,才派黃台吉出去請她進來。玉蘇似乎愣了一下,朝著大帳這邊看了一眼,恰好朱厚熜正在凝視她,兩人視線對了個正著。朱厚熜竟象是一個中學生一樣,心中一陣狂跳,臉上也微微發燙,慌忙挪開了視線。隨即,他又忍不住偷眼向那邊瞟去,隻見一個服飾華貴的蒙古貴婦對著玉蘇說了句什麼,玉蘇才理了理衣衫,跟著黃台吉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跪在了朱厚熜的麵前,低著頭,雙手舉起酒杯:“玉蘇祝大明皇帝萬壽無疆!”
玉蘇的聲音如乳鳥投林一般婉轉動聽,朱厚熜卻覺得十分沮喪:漢語說的流利倒也罷了,為什麼還要說這樣庸俗的話?這個時候,應該唱蒙古的《祝酒歌》才對嘛!不用說,定是黃台吉教的,畫蛇添足,大殺風景!
但是,這種場合下,俺答和各部汗王,還有須臾不離左右的各位隨行文武官員,可不是他挑剔人家有沒有給他唱歌的時候,接過了金杯,一飲而盡,然後說:“玉蘇姑娘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玉蘇抬起了頭,隻見她穿著一件雪白的蒙古長袍,被紅紅的腰帶束著的小蠻腰隻堪一握,腳下穿一雙精致的鹿皮小靴,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飾物,天生的潤玉笑顏、天然的眉黛翠煙,再配上一椹如水的杏眼,不嗔而嗔不笑亦笑,最難得的是沒有漢族女子那種嬌羞和膽怯,更顯得是那樣的生氣勃勃,令人見之忘俗。
玉蘇也好奇地瞥了朱厚熜一眼,覺得眼前這個被草原上的人恨了幾十年,又稱頌了幾年的大明皇帝人倒是長得慈眉善目,白淨的臉上卻沒有一點英武之氣,倒象是漢人裏麵的那些文弱書生,最討厭的是,從她跳舞開始,他就一直拿那種色迷迷的眼神看著自己,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兩人視線再次對了個正著,又是朱厚熜敗下陣來,而且這一次,簡直是一敗塗地,他不但趕緊轉移了視線,臉都微微有些泛紅了。
玉蘇心中更是覺得討厭:看就看嘛,幹嗎還要偷偷摸摸地看,一個大男人還會臉紅,真是好笑又可惡!
坐在朱厚熜身旁,一直留心觀察他的反應的俺答心中更是有數了,見四十多歲的大明皇帝竟然手足無措起來,便輕咳一聲,說:“玉蘇啊,陛下覺得你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好,說了要重重賞賜你。你今天跟你哥哥,雙雙得到大明皇帝的賞賜,是你們翁吉亦惕部的光榮,更是我們整個土默特部的光榮,還不快快謝謝陛下!”
有俺答挺身而出,把自己的尷尬掩飾過去,朱厚熜十分感激,忙說:“順義王說的是。今日朕能目睹玉蘇姑娘那樣動聽的歌聲,欣賞到玉蘇姑娘那樣動人的舞姿,實在是三生有幸,朕要重重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