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楊尚賢終於忍不住了,說:“那個人絕不能放。”
“怎麼不能放?”朱厚熜一哂:“或許國舅爺得他稟報,察知我們戒備森嚴,也就放棄了那些冒險的想法,如此則皆大歡喜。”
楊尚賢咬咬牙,從懷中掏出那件玉佩,雙手呈上:“皇上,臣等從那人身上搜出這件天物,請皇上過目。”
朱厚熜接過了玉佩,先是詫異地看了楊尚賢一眼,見楊尚賢悄然低下了頭,不敢直視自己置疑的目光,便將視線收了回來,盯著手中的玉佩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楊尚賢低聲回答道:“赤列都。”
朱厚熜抬高了聲調:“就是在那達慕大會上大出風頭的那位翁吉亦惕部的英雄赤列都?”
楊尚賢還沒有來得及答話,就聽到有人高叫一聲:“皇上!”從帳內衝了出來。
突然衝出來的人正是玉蘇。她身穿一件比朱厚熜裏麵穿的那套睡衫還要薄的蟬翼絲衫,絲衫下麵,白皙的肌膚隱約可見,俞大猷和楊尚賢兩人趕緊低下了頭,不敢褻瀆鳳體。
玉蘇卻不顧有外人在場,跪在了朱厚熜的麵前,淚流滿麵地說:“皇上,臣妾……臣妾懇請皇上饒了……饒了他……”
“饒了他?”朱厚熜怔怔地反問道:“你要朕饒了他?”
跟楊尚賢一樣,看到那塊玉佩,朱厚熜也立刻就想到了玉蘇在那達慕大會上的那些異常反應,心中不禁產生了一絲疑惑,但他分明記得,玉蘇委身於自己的時候,確實是清白無暇的處子之身,就不願朝著那個方麵去想,還以為是玉蘇將玉佩留在了自己的部落之中,作為母親或哥哥與自己傳遞消息的信物。此刻玉蘇突然現身為赤列都求情,他頓時就全明白了。
作為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被萬民敬仰膜拜的皇上,他怎能受得了這樣的侮辱?
誰也不敢說話,隻有玉蘇低低的飲泣之聲和朱厚熜粗重的喘息聲混雜在一起,使這座潔白的大帳裏的空氣也仿佛凝滯了。
過了許久,朱厚熜才從莫大的屈辱感中擺脫出來,見玉蘇還跪伏在自己的腳下,不知道是因為害怕的緣故,還是身上單薄的衣衫無法抵禦晚來風寒,她的身子正在嗦嗦發抖,不由得悲上心頭,哀歎一聲,脫下了身上的絲袍,披在了玉蘇的身上,將她攙扶了起來,說:“夜已經很深了,小心著涼,起來吧!”
聽到以前意氣風發的大明皇帝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聲音都顯得是那樣的嘶啞,玉蘇的淚水更加洶湧地湧出。
朱厚熜見到她那樣膽怯而又那樣悲戚的眼神,難過地閉上了眼睛,長歎一聲,說:“我可以不殺他,但我要知道為什麼。”
俞大猷和楊尚賢兩人不約而同地叫了一聲:“皇上--”欲言又止。
朱厚熜對他們苦笑一聲:“你們都是朕的肱股腹心,朕什麼也不瞞你們。玉蘇嫁給朕的時候,還是清白無暇的處子之身,但這些天來,朕從來都沒有見到她真正快樂過。朕原本還以為,是她與朕相處的時日尚淺,還沒有感情的緣故。到了今天才知道,她的心早有所屬。但是,一開始,誰都告訴朕,她是心甘情願嫁給朕的,這其中必有隱情。不管是作為一個皇帝,還是作為一個男人,朕都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玉蘇到底是豪爽大方的草原女子,到了這步田地,為救情郎的性命,也顧不了其他的什麼,便將自己與赤列都原本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愛侶,本來約定此次那達慕大會之後,就要請母親做主,下嫁給赤列都。但是,伊克哈屯當日在自己和母親的麵前極言亦不刺是如何獲罪於大明皇帝,大明皇帝又是如何聲稱要治亦不刺及翁吉亦惕部全體部民不敬之罪;勸她為了保全哥哥和翁吉亦惕部全體部民的性命,嫁給大明皇帝等等,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朱厚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