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暗藏機鋒(1 / 2)

接到俞大猷送來的密疏,朱厚熜不勝感慨更萬分驚詫。感慨自然是亦不刺居然甘願為大明效力,可見自己這兩年來禮賢下士的那番水磨工夫沒有白費;驚詫則因俞大猷的奏疏之中提到的那位黃埔二期學員的名字--“李成梁”。

李成梁是什麼人?那可是日後和戚繼光齊名的邊軍大帥,被張居正倚為國之幹城,讓他長期執掌遼東重鎮,拱衛京畿北大門的一代名將啊!一手打造遼東鐵騎,打得韃靼和土蠻等部聞風喪膽、望風披靡;幾個兒子也是青出於藍,猴子豐臣秀吉第一次侵略朝鮮,就是被他兒子李如鬆打回老家去的。

不過,據曆史所載,他嶄露頭角好象應該是在嘉靖晚年或是幹脆已經到了嘉靖的兒子孫子那兩朝。看來,這個黃埔軍校可真是沒有白辦,不必自己再裝神弄鬼,大肆出動鎮撫司情報網去尋找那些“夢得神授”的忠臣良將,這不,還是二十啷當歲毛頭小夥子的李成梁自己就跳出來了……哦,應該說是脫穎而出了……

其實,別說是象李成梁這樣的天縱奇才無論放在那裏,都會有如錐處囊中、脫穎而出;眼下大明軍中建立起了這樣先進而係統的軍事教育體係,什麼樣的人才都不會埋沒草野。批量培育、造就高素質的軍事人才,何愁明軍正規化建設不成,何愁大明中興無望?!

對於俞大猷奏請李成梁提前結業,跟隨他一起去朝鮮之事,朱厚熜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俞大猷轉奏亦不刺的話“非常之才,需用非常之法培育、雕琢。”算是說到了他的心坎上:象李成梁那樣的天縱奇才,與其困坐講堂聽人紙上談兵,何不早日在鐵血疆場曆練?再說了,黃埔軍校教官的水平,又怎能比得上一代名將俞大猷?跟著俞大猷,李成梁一定能學到更多的帶兵之法、用兵之道,日後成就一定會比他自學成才還要大!

至於同不同意亦不刺去朝鮮,朱厚熜倒是猶豫了好久--如此優秀的騎兵將領,大明可不多見,簡直就象是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留在黃埔軍校下蛋孵小雞多好!不過,思慮再三,他還是答應了亦不刺的請求--對於這個曾經做過自己大舅哥的蒙古漢子,他比俞大猷還能理解亦不刺,漢蒙兩族之間的仇恨太深了,亦不刺大概是深怕自己教出的學生,日後會和自己的族人刀兵相見。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不如遂了他的心願,讓他去整訓與蒙古並不接壤的朝鮮軍隊。日後還可以讓他隨俞大猷一起對付小日本,當年忽必烈兩度遠征日本铩羽而歸,他能率軍伐日,也算是恢複了成吉思汗昔日榮光……

接到兵部八百裏加急送來的上諭,任命亦不刺為朝鮮宣慰欽差副使,亦不刺怔了好久,這才歎道:“連我這樣的人都敢重用,貴國皇帝的確氣度非凡,難怪象汗王那樣的草原英豪也甘願俯首稱臣。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士為知己者死’,我亦不刺焉能不盡心王事……”

俞大猷笑道:“既然兩族會盟,順義王也誠心歸順天朝,願奉皇上為天下共主,我兄這個‘貴國皇帝’的稱謂也該改改了。”

“俞將軍,我……”亦不刺欲言又止。

俞大猷知道他心中還有些難以轉過彎來,也不強人所難,笑道:“暫且不說這個。我兄出口便是我們漢人的聖人名言、典故,怎麼也不學學我們漢人的禮儀,還一口一個‘俞將軍’,倒顯得和愚弟太過生分了。”

亦不刺張了兩次口,終於艱難地叫出了一聲:“誌輔兄……”

俞大猷握住了亦不刺的手:“願與我兄同生共死,為家國效力、為皇上盡忠!”

前任朝鮮宣慰欽使趙隱不辭而別已經長達數月之久,整訓朝鮮軍隊、修建港口的大事卻不能耽擱,因此,一俟接到上諭,俞大猷便帶著亦不刺、李成梁及黃埔軍校十幾名一期學員奔赴朝鮮。

那邊按下不表,卻說南京這邊,轉瞬已到了嘉靖二十九年十月底,這天傍晚時分,一頂二人抬輿出了南京紫禁城的午門,一位白須壽眉的老者下了抬輿,換上了早已等候在那裏的八抬大轎,在瓜傘排衙的簇擁下,迤邐而去。看開道的儀仗,那是內閣首輔的規製,路上行人無論官民,趕緊避讓道旁,恭送嚴閣老回府。

跟在北京之時一樣,嚴嵩日夜在內閣值守處理政務,十天半月也難得回家一次。今日午間,兒子嚴世蕃來到內閣,明裏是來請示應天府幾項政務,暗地裏卻請他今日回家。嚴嵩知道兒子一定有大事要與自己商量,在人多嘴雜的內閣值房不方便說,便讓唯一一個隨同聖駕駐蹕南京的內閣閣員徐階入閣當值,回到了安在錢糧胡同的臨時府邸。

嚴世蕃早早就帶著家人等候在府門口,大轎一停在轎廳,便上前掀起轎簾,把父親攙扶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