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狂野祭父(2 / 2)

對於他這樣瘋狂的行為,在場諸人都目瞪口呆,一時沒了主意,忘了該指責或抱怨他的不孝不敬。

“啊!”織田信長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將一直握在左手的四尺大刀換到右手,用力地揮舞起來。那三十二名和尚和所有跪在第一排的人都驚慌失措地閃躲著雪亮的刀鋒。但是,他們隨即就聽到了織田信長嘴裏唱了起來:“人生五十年,與天相比,不過渺小一物……”

眾人都明白了,原來,織田信長在跳那曲有名的敦盛舞。隻不過是旁人跳舞手裏拿著扇子;而他,卻換成了四尺大刀!

盡管確知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幾乎每一個人都是麵色蒼白,目光幾乎不敢凝織田信長那翩躚而大氣的舞姿,大概是被他那令人難以抗拒的威勢折服了。

隨著織田信長高聲唱出最後一句:“放眼天下,海天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一曲令人驚心動魄的敦盛舞戛然而止。織田信長環視眾人,說了一聲:“辛苦了。”

說完之後,提著四尺大刀,傲然而去。

一場令人瞠目結舌的葬禮草草結束,身為主持者的林通勝這才意識到自己漏掉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在主公的靈位前向織田信長遞交眾位家臣聯名簽署的誓書,擁立織田信長繼任尾張織田氏的家督。他不得不叫上柴田勝家,一道去向織田信長遞交誓書,完成這個名義上的臣服擁戴儀式。

可是,曾經做過織田信秀侍童的柴田勝家對於織田信長方才在葬禮上的無理舉動不勝憤慨之至,認為他把香灰灑向主公靈位簡直是大逆不道之舉,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都不該如此。因此,他堅決不肯跟著林通勝一起去見織田信長,不顧林通勝喋喋不休的勸說,轉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跟柴田勝家關係密切的佐久間右衛門信盛、佐久間七郎左兵衛和佐久間大學三兄弟跟了上來,一邊走,一邊憤然說道:“竟然那樣無禮地給自己的親生父親燒香,實在令人無法接受!”

“他一定憎恨已故的主公。”

“當然了,他一定是恨美貌的岩室夫人被主公橫刀奪愛。”

柴田勝家冷冷地瞥了大放厥詞的佐久間三兄弟一眼,說道:“既然你們這樣認為,剛才葬禮上為什麼不提出抗議?是不是怕他了?”

三兄弟中的老二佐久間七郎左兵衛臉一下子紅了,卻分辯道:“誰怕他了?不過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沒有想到而已。再說了,那種場合下,林佐渡不說話,你不說話,我們怎能搶著說話?”

身為兄長的佐久間信盛卻苦笑道:“我開始也覺得是事發突然,自己沒有及時反應過來。不過,經你這麼一說,我倒覺得,他當時持刀狂舞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有些害怕……”

“沒有想到?沒有反應過來?”柴田勝家冷冷地說道:“這就是他織田信長的戰法。如果剛才是在戰場上,他已經取了我們所有人的首級。”

“要取我們的首級,又何必等到戰場上?”佐久間七郎左兵衛苦笑道:“林美作已經被他逼著切腹。下一個,可能就輪到我或是大學了。”

原來,織田信長當眾逼迫林美作切腹謝罪,理由是他丟了鷲津城。不過,織田信長還曾提到過另外兩座城--大高城和丸根城,說這兩座城和鷲津城一樣,都是尾張防守三河的門戶。而這兩座城名義上的城主是織田信秀之子、織田信長之弟喜藏和半九郎,但喜藏隻有十三歲,半九郎隻有十二歲,城中一切事務照例分別由他們的師傅、城守佐久間七郎左兵衛和佐久間大學掌管。丟了城池,佐久間七郎左兵衛和佐久間大學兩人就難辭其咎。林美作被逼切腹,佐久間七郎左兵衛和佐久間大學兩人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而方才柴田勝家為林美作辯解,也不無這個原因。

柴田勝家聽到過織田信長與林美作的低語,明白織田信長為何要逼迫林美作切腹,便安慰佐久間七郎左兵衛說:“這個倒不必擔心。今川軍數倍於我們尾張軍,連主公都難擋其鋒。他應該能明白大家都是盡了力的。”

“話雖如此,可終究是他手上的一個把柄啊!”佐久間七郎左兵衛說:“我們死不足惜,主公的複國大業,就難有成功的希望了……”

柴田勝家猛地頓住了腳步,盯著佐久間三兄弟,問道:“你們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