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信口雌黃(2 / 2)

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侍衛的聲音:“稟報主公,中野十兵衛回來了,在城下要求進城!”

島津貴久突然跳了起來,罵道:“八格!我不是說了嗎?那些都是被明國人俘虜而後背叛日本的無恥浪人、海盜,是來賺開我們鹿兒島城城門的,一律射殺,不許進城!”

“可是,中野十兵衛他--”

島津貴久暴跳如雷地打斷了侍衛的話:“假的,是假的!射死他,射死他!”

“是,是,是……”侍衛領命,一溜煙地走了。

就在島津貴久和侍衛對話的當兒,伊集院忠棟心裏又開始緊張地盤算開了:且不說明國人是否驅趕那些被俘獲的浪人海盜充當攻打薩摩的前驅,五千兵馬即便全軍潰敗,也不可能全部戰死沙場,總會有人逃回來。普通兵士倒也罷了,中野十兵衛身為家中一員大將,守城兵士應該不會認錯他,所以才違抗了主公“格殺勿論”的命令前來請示。可是,主公為何還要不問青紅皂白地將他射殺在城下呢?難道說,主公想要隱瞞什麼?

主公究竟想要隱瞞什麼呢?

伊集院忠棟心中突然靈光乍現:難道說,明國軍隊並沒有主公所說的那麼多,可是,島津氏又敗的比主公所說的還要慘,當然不能讓別人知道真相……

想到這裏,伊集院忠棟豁然開朗:主公將今日隨他出陣的家臣們一律射殺,卻又保全他們的家眷,不外乎有三個用意:其一,少造殺孽,以求諸天神佛寬恕自己的罪責;其二,為薩摩島津氏保存一點顏麵--五千對十萬,並且全軍力戰而死,傳到其他戰國大名乃至天下人的耳朵裏,也都會由衷地讚歎島津氏家臣的忠義和九州武士的武勇,而不會恥笑島津氏的慘敗潰逃;還有其三,往更長遠地說,主公此舉是為了給薩摩島津氏保存一點力量,那些家臣們的家眷之中,有不少未成年的男子,日後還要靠他們來為島津氏效力;而且,那些家臣們背後都有一個家族,他們的父兄子侄、同族之人許多還在日向、大隅、肥前、肥後四國奉公,倘若大開殺戒,將今日隨同出陣的家臣們的家眷一律懲處,或許不等明國大軍進攻,島津氏就會立刻分崩離析、潰為散沙了,更有甚者,還會有很多人拋棄島津氏,投奔世仇大友氏甚至明國人……

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所在,伊集院忠棟心裏有了主意,絕口不提剛剛發生的事情,接著主公最初的話題說道:“主公說的是。家臣們力抗數十倍於己的強敵,為島津氏和主公盡到了武士的忠義,最後全部殉難。一定要善待他們的家眷,以激勵其他家臣為島津氏和主公效死用命。老臣以為,既然義久殿下已經料定明國大軍意欲圖謀我薩摩島津氏,並已先期前往日向,勢必會提醒歲久殿下早做準備。且日向臨近我島津氏水軍所掌控的豐後水道,水陸兩軍可以協同作戰,明國人未必就毫無顧慮。所以,眼下安全之地,惟有日向。請主公速帶家中諸人和家臣們的家眷移居日向高城,老臣願意留守鹿兒島城,即便不能打敗明國大軍,亦能為主公贏得撤往日向、並在日向高城整軍備戰的時間。”

島津貴久從剛才的暴怒之中平靜下來,深深地看著伊集院忠棟,似乎想從他那張溝壑縱橫,布滿老人斑的臉上看出他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伊集院忠棟被主公盯得心裏發毛,卻又不敢流露出絲毫驚慌失措的表情,隻得硬著頭皮,強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並且勇敢地讓自己的目光迎著主公那審視的眼神,想要藉此表白自己的忠心。

其實,伊集院忠棟的心裏何嚐有過要替島津貴久死守鹿兒島城的打算!他所提的讓島津貴久帶人撤往日向的建議,不過是在施出激將之*--他在島津氏家中奉公數十年,從一名隻領有五十石俸祿的禦食奉行一步一步晉升到了領有上萬石俸祿的首席家老的高位,對眼前這位主公可謂是了如指掌,深知除了薩摩,島津氏所據有的四國,肥前、肥後,大隅都無關緊要,惟有日向,是島津貴久無論如何也不會去的!

雖說忠義是武士的天職,身為領食俸祿的家臣,更有為主公盡忠的責任,但是,性命攸關,他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