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信長飛快地穿上鎧甲,速度之快,令那兩名侍衛都瞠目結舌。
濃姬一直守候在他的身旁,等他穿戴完畢之後,問道:“帶什麼刀?”
“光忠、國重!”
濃姬捧來了織田信長最喜愛的武刀光忠和短刀國重,織田信長接了過來,佩戴在身上。這個時候,阿類端來了餐桌,遵照濃姬夫人的吩咐,不但有飯,還有禦酒和勝栗,把餐桌擺在織田信長的麵前,恭敬地跪下,說道:“請大人上座!”
織田信長卻不坐下,仍定定地站在那裏,說道:“不需要坐下。記住,一旦決定要出戰,我織田上總介信長就是總大將,在沒有打敗敵人之前,我是不會坐下或者躺下的,就連吃東西也都要站著!”
阿類還在發怔,織田信長便喊道:“拿酒來!”
濃姬拿起酒杯,親自斟滿酒,雙手捧給織田信長。織田信長一飲而盡,然後把杯子用力擲向柱子,酒杯立刻摔得粉碎--這是表示懷著必死之心義無反顧地走向戰場的意思。
見織田信長喝了禦酒,阿類趕緊端上盛著米飯、上麵還蓋著菜的飯碗。織田信長見是米飯,吩咐道:“把湯倒在飯上。”
味噌湯被倒在了飯上,織田信長仰起脖子,將飯就那麼倒進了自己的嘴裏;然後又把空碗伸了過去:“再倒!”
“還要!”
“再倒!”
一口氣吃了大概五六碗味噌湯泡飯,織田信長才把空碗遞給了阿類,說道:“好!這麼一來,萬一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兩三天不吃不喝也無妨。”說完之後,轉身就往屋外走去,嘴裏大聲喊道:“猴子,來啊!”
不但是豐臣秀吉,還有前田利家、丹羽長秀和其他幾侍衛都已經頭戴鐵盔、身披甲胄,站在了外庭的院子中。
豐臣秀吉牽來了織田信長那匹名叫“疾風”的馬:“請主公上馬!”
“好!”織田信長飛身上馬,說道:“猴子,你這一次立下了大功,我的馬印就由你捧著!”
豐臣秀吉興奮地大聲應道:“是!”
丹羽長秀看著主公身邊隻有不到十名侍衛,有些擔憂地問道:“不用通知家中其他人嗎?”
“不用!”織田信長斬釘截鐵地說:“事不宜遲。我們先到熱田神宮。隻有他們願意追隨我征戰,自然會跟著來的。如果不願意,那就算了!”
接著,他把手一揮:“出發!”
織田信長離開之後,內庭一片沉寂,如同暴風雨過後的平靜。三位側室茫然地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外庭院子,雖然沒有表現出過度的驚恐不安,但是,她們都是出身武士之家的女人,深知既是丈夫、又是主公的織田信長此次出陣意味著什麼,究竟能否平安回來,大概隻有天照大神和八幡大菩薩知道了。如果不能的話,她們這些可憐的女人應該怎麼辦?
三位側室之中,奉命為主公送來飯菜、禦酒和勝栗的阿類最為擔心,因為在織田信長的幾位妻妾之中,她是唯一一位懷有身孕之人,一想到尚未出世的孩子有可能會馬上就沒有了父親,甚至一旦戰敗,連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都無法苟全性命,她就無比驚恐,一邊習慣性地收拾杯盤狼藉的餐桌,禁不住渾身激烈地顫抖起來。
濃姬冷靜地看著丈夫的三位側室。出於女人的本能,她的心中自然對眼前這三個和她分享丈夫的女人充滿了恨意;尤其是對於已經懷有身孕的阿類,目前尚無懷孕跡象的她豈能不心生嫉妒?但是,從小便受到的武士之家女人的教育,以及作為一國公主、尾張大名正室夫人的高貴身份,又使她不能把這種嫉妒表露出來一絲一毫;而且,阿類的驚慌失措使她心中頓時生出一份責任感。於是,她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道:“為大人著想,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慌亂。”
聽到夫人突然冒出的這句話,三位側室不由得為之一怔,都把茫然的目光投向了濃姬。
濃姬心中又生出一種優越感:到底是家臣家裏出來的女人,並沒有經曆過多少大事啊!她進一步說道:“大人已經出陣,我們這些女人也要做好應付各種事情的準備。”
三位側室這才醒悟過來,伏身在地:“是!請夫人指示,一切按照夫人的指示去做。”
濃姬又環視了三位側室一眼,突然換上了一副冰冷的口吻:“大人此次出陣,有三種可能的結果。第一種,壯烈戰死;第二種,退回城中,據城死戰;最後一種,”
她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就是帶著今川義元的首級勝利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