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張明遠心中暗暗覺得十分好笑,加之他有重任在身,哪裏有那樣的閑情逸致陪著足利義輝玩比劍的把戲,忙收刀入鞘,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道:“小人不敢和殿下比劍。”
“沒有關係,沒有關係。”足利義輝以為他是遵從武家規矩,不敢在上位尊者麵前亮出刀鋒,滿不在乎地說:“學劍之人,就是要在不斷的苦練、修習、切磋和比拚之中,方能領悟劍道的真諦。你看我,隻要醒著,武刀就從來不曾離身;還有我身邊的這些侍衛,我也特許他們在我的身邊佩刀。”
張明遠又好氣又好笑,說道:“殿下劍術之妙,小人方才已經在林中窺視到了,知道自己不是殿下的對手,不敢在殿下麵前獻醜。再者說來,小人冒死上山來拜謁殿下,也不是為著劍道而來。”
聽到來人執意不肯和自己切磋劍術,言辭之中對劍道還頗有輕慢之意,足利義輝大為不悅。不過,他畢竟已經做了近十年的幕府將軍,自矜身份,也知道一點輕重緩急,立刻想起了張明遠觸怒自己四大天王隨從的那句質問,說道:“聽你剛才公開說出三好和泉守長慶的名諱,看來不是三好氏的人。那麼,你是誰家的使者?冒死潛入伏見山,是不是想替你家主公討得我的一封書信,好讓你家主公率軍上洛,討伐三好長慶那個逆賊?”
足利義輝問的這麼直截了當,倒讓張明遠微微一怔,不知道是不是徑直就向他點破自己的身份。
見他猶豫不決,足利義輝更為不悅,說道:“三好長慶那個家夥還未必敢對足利氏後裔全無敬意,在我的身邊安插密探。這裏的人都是我的親信,從小就跟著我,與我一心同體,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張明遠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忙揭破身份,說道:“小人鬥膽請問殿下,難道準備一直在伏見山上修煉劍術嗎?”
“我明白了!”足利義輝說道:“你是從明國來的?”
張明遠吃了一驚,擔心自己言行舉止露出了什麼破綻,情不自禁地反問道:“殿下為何這麼說?”
足利義輝說道:“你方才施展出的劍術,不是我們日本的劍道,倒有幾分象是明國的劍法。”
足利義輝能從自己的劍法上看出自己的身份,這份眼光也算是銳利了,不過,張明遠還是刻意掩飾道:“請殿下恕小人直言。天下之大、劍術之繁,就算是被稱為‘劍聖將軍’的殿下您,也未必全都能了然於心吧!”
足利義輝自得地一笑:“不必掩飾了,日本所有劍道流派,我都涉獵過,從來沒有見過你那樣的劍術!對了,既然你來自明國,那麼一定是尾張織田氏那位什麼上總介信長派來的使者了?”
張明遠心中暗道:既然料定自己來自明國,卻又認為自己是尾張的使者,看來這位被軟禁在山中的幕府將軍消息十分閉塞,大概隻是聽說尾張織田氏從大明借來兵馬複興家國,卻還不知道中朝聯軍已經殺入倭國九州,將薩摩島津氏打了個落花流水!
不過,聽足利義輝提及“國舅爺”織田信長,張明遠來了興趣,問道:“對於信長公,殿下怎麼看?”
或許是因為張明遠剛才施展出的劍術十分高明,令醉心於劍道的足利義輝對他產生了幾分好感,也就沒有計較他的失禮,答道:“他剛剛擊敗了今川氏的三萬上洛大軍,斬殺了今川義元,應該算是一位勇者,也是一位不錯的武將;加之聽說他還十分年輕,應該會有一番成就。可是,他還沒有能力掌控天下,也沒有上洛來拜見我,我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是對我忠誠,還是為了他自己的野心。要是象我的家臣那樣--”
說到這裏,足利義輝轉頭對自己身邊那些侍衛們說道:“不要緊張,我不是在說你們!雖然你們無法壓製三好長慶那個家夥的橫行,但我知道你們不是三好一黨。”
三言兩語安撫了心中不安、臉上已經微微變色的侍衛們,足利義輝又轉頭對張明遠說:“好吧,既然你把那位什麼上總介信長尊稱為‘信長公’,看來你的確是尾張織田氏派來的使者。既然如此,我馬上給你家主公寫信,邀請他率軍上洛,討伐三好長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