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讚歎道:“我就欣賞你呂宋助左衛門先生的爽快!真金白銀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汪某也不和你玩虛的。日後你所獲利潤,三成歸汪某。不知呂宋助左衛門先生意下如何?”
三成?呂宋助左衛門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該死的明國鬼畜實在是心狠手辣而又貪得無厭,自己不掏分文本錢,竟要分去我三成的利潤,簡直就是個強盜--不,簡直比強盜還要凶狠!
不過,縱然心中再有不滿,呂宋助左衛門也知道,自己是有把柄握在汪直的手中--就一個提供軍糧給逆賊三好長慶的罪過,眼前這位該死的明國鬼畜就能把自己置於死地。真要和他翻了臉,絕對沒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因此,他也不敢把內心的憤怒表露出來,隻得哭喪著臉,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哀求說道:“五峰大人是知道的,稻米生意原本就利潤微薄,購買莊園雇人耕種,還要擔心水旱天災……對了,還有蝗災,也實在是可怕之極,一旦天時不濟,遭了那些天災,當年就血本無歸。接連兩三年的年成不好,就能讓小人傾家蕩產……”
汪直冷笑一聲打斷了呂宋助左衛門的話:“不要跟我哭窮,你呂宋助左衛門的家底有多厚,汪某是很清楚的。而且,汪某也不會白白分去你三成的利潤,自然要為你想辦法找補回來。一是為了盡快辦成這件大事,為義輝殿下整修京都、答謝我大明天朝義師籌措到銀錢,汪某奏請義輝殿下,準允有意購買土地的商人以自家商鋪作質,分三年償清購地款項,這三年當中,豁免一切賦稅。二來這些土地雖說賣給了商人,卻在名義上還算是幕府的莊園,汪某已經奏請義輝殿下恩準,除了上繳幕府的年貢之外,不必承擔雜役和繳納棟別錢(注:即額外的農業稅)。你呂宋助左衛門先生在商界廝混了這麼多年,自己算算,隻是義輝殿下的這兩項仁政,你每年能多賺多少錢!”
略微停頓了一下,汪直又刻意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再者,義輝殿下把這件事交由幕府政所辦理。但眼下京都剛剛收複,百廢待興,義輝殿下身邊得力的人又不是很多,兼任政所奉行的上泉伊勢守信綱大人實在是走不開,就把這件事委托汪某全權處置。也就是說,地價方麵由汪某與堺港各座協商決定。我的意思,呂宋助左衛門先生可明白?”
原來,日本武士向來視經商為賤業,也恥於言利。因此,無論是幕府將軍足利義輝,還是受命主持政所事務的上泉伊勢守信綱,都對商道一竅不通。汪直便抓住了幕府急需籌措銀錢的有利時機,替購買土地的商人爭取到了諸多優惠條件。
呂宋助左衛門暗自盤算,購地款項分三年償付,自己就能多買到不少地;而且,三年之中還不用繳納賦稅;三年以後也不用承擔雜役和繳納棟別錢,那些開銷比起被眼前這位該死的明國鬼畜分去的那三成利潤隻多不少,等若是自己把原本一定會被幕府、大名、領主、武士他們強征了去,送給了眼前這位該死的明國鬼畜而已。這且不說,地價由眼前這位該死的明國鬼畜說了算,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會用什麼“戰亂未平、暴民四起”之類的理由來說服幕府壓低地價,賤賣給自己。看來,這筆生意還是劃算的……
不過,眼前這位該死的明國鬼畜不掏分文就要分去他三成的利潤,讓呂宋助左衛門還是覺得有些肉痛,加之他認為,既然眼前這位該死的明國鬼畜要跟他分潤,就不能袖手旁觀、坐收漁利。因此,他試探著說道:“既然五峰大人的領地瀕臨堺港。那麼,堺港的安全,就全仰仗大人了。”
汪直毫不猶豫地說道:“這是自然!其實,義輝殿下將攝津中二郡和下三郡賞賜給汪某,不隻是獎勵汪某討逆平叛之功,還要汪某就近盯緊了堺港,看看有哪家大名囤積大量糧米、哪家領主求購兵器火槍,提防再冒出一個三好長慶來禍亂天下!”
汪直這麼說,倒不是在自吹自擂、信口開河--足利義輝將攝津中二郡和下三郡賞賜給他,的確叮囑他一定要監控好堺港諸商,防備那些強藩大名從堺港購買到糧食、兵器等軍需物資。比起國中那些野心勃勃、動不動就要率軍上洛、掌控天下的諸藩大名,甚至比起自己身邊那些跟諸藩大名、領主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的親信,足利義輝倒更相信這位異國海商……
呂宋助左衛門說道:“大人不說,小人還真把一件事情給忘記了。半個月前,有人來找過小人,言說他是尾張織田氏的家臣豐臣秀吉,曾經和大人一同到過敝處,要小人幫他接洽納屋莊左衛門,想購買五百支火槍。小人知道信長公是天朝的皇親國戚,有心要幫他。可是,納屋莊左衛門那個家夥那時候已經跑了……”
汪直聞言一怔:那位尾張的“國舅爺”織田信長這個時候派家臣豐臣秀吉來堺港購買火槍,難道是想趁著大明天朝義師橫掃近畿之際火中取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