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他二人逃亡著的腳步下匆匆流逝著,待到第三日日中,背著金魔頭的尹項天才依稀在山上看見不遠處升起的縷縷青煙。
“喂!金魔頭!有人家了!”
他這麼說著,抬了抬早已酸痛得沒有知覺的左手,剛浮上心頭的喜悅之情在觸上背上人的體溫後迅速的冷卻下來。
“……就快到了,再忍忍。”
他輕輕說著,腳下便加快了步伐。
越是到最後一分,越不能鬆懈。
這兩日他們趕得匆匆,為了避開後頭追來的人,選的路也是頗為隱蔽艱險。天晚了便尋處地方露宿,天色微亮便起身繼續逃亡。
尹項天的精神已緊繃到極限,連夜間的休憩也不敢完全地合眼,一有些風吹草動便立時地警醒來。
而金鑲玉的狀況是隨著時間愈發惡化的。
他每每撕下衣襟為她換上新的纏帶,就會發現背部的傷口流出的血色越來越暗,到了第三日竟已變成黑色,隱約帶著惡臭,讓青年深深地顰起眉。
然而他卻隻字未提。
在這個方麵,兩人心不照宣般默契。
絕望往往是壓塌一切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在趕路仍不忘找些話題與她閑扯,雖然大多是她聽著,偶爾也應幾句,卻也叫尹項天鬆了口氣。他實在是很怕背上的人就這麼睡過去。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背上的人答他的話也愈來愈少,叫強自鎮定的青年也開始心緒不穩。
路上還會出現別的狀況麼?
那些人會不會早就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如果遇上的話……他們又該怎麼辦?
尹項天這麼胡亂的想著,不覺間將自己陷入這個困境。
金鑲玉卻似乎知曉他的想法,隻是寬慰般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叫他放心。
再怎麼對立衝突的兩人,現下也是一隻船上的螞蚱,危機將他倆牢牢係在一起,不得分離。
“為什麼幫我擋那刀……?”
“你其實知道這事是怎麼回事吧?”
這些話他當然沒問出口,金魔頭既不想說,即便他問出也是徒然。
她終究藏著太多的秘密,叫他看她的時候始終隔著一層霧氣,看不真切。
走到山腳的時候,終於看見了那戶人家。
主人打開門後看見兩人的表情很是驚異。
高大的青年紅著臉解釋:“……老人家,可否借宿一晚?我們……在山中迷路了。”
他鮮少說謊,因而說著便紅起臉來,而那對老夫婦卻出乎意料的熱情,不僅讓出房讓他倆住,還特地做了飯,燒了洗澡水——後者那大概是因為,他二人實在太狼狽了。
老夫婦活了大半輩子,明顯是見過世麵的人。看見穿著華貴的女人與身份不明的青年不知為何滿身傷口的出現,亦不多問一句,隻為她擦了身子,纏上了沾了搗碎草藥的新繃帶後,便為她換上幹淨的舊衣,將她安置在床上。
老婦人輕輕地合上門,笑著轉身叫緊張站起的青年放心:“姑娘太累,就睡過去了。”
尹項天驀地鬆了口氣。
“……姑娘之前受了不少苦啊。這麼跟你跑出來,你可要好好待她。”
她顯然誤會了什麼,然青年漲紅著臉皮張口半天,也終沒吐出一個字來解釋,直到她笑著搖頭走開,他才頹然地鬆垮下來,有些喪氣地坐回凳上。
忙忙碌碌的一通整頓,待到閑下手來已是天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