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草長鶯飛二月天,正是各家公子小姐出門尋求豔遇的大好時機。
這春天一到,連著路邊的耗子都開始吱吱喳喳著在街上竄著求偶去了,唯有鬼祟躲在長刺的草叢裏的某青年頗為緊張地瞪著麵前的男女的舉動,縱是藏在樹叢裏,那目光也太過強烈,隻教他如暴露在大庭廣眾下一般顯眼,然做著此事的人卻渾然不知般看戲看得個帶勁。
“……小玉兒。”
如天神般圍繞著和熙氣息的公子正背對著他,含情脈脈地對著麵前的女人開口。
“你頭上沾上花瓣了。”
林美男伸出修長的指頭將那枚花瓣夾下,笑得頗為溫柔。
而那始終毫無動靜的女人就那麼杵在那不言不語,直叫尹項天急得兩眼淚汪汪地直咬袖子。
尹小哥深覺自家掌櫃的缺乏點戀愛女性的自覺,這是他旁觀多場以她毫無情趣的舉止打斷了林美男的“示好”造就一番悲劇而得出的結論。
每每提及於此尹小哥就很是恨鐵不成鋼:“金鑲玉!你也太……”
他找半天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眼瞅著麵前女人不急不躁地舉箸夾菜,尹項天終於發火了。
“你怎麼這樣啊!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聞言至此的無良上司終於有了點反應,很是高深莫測地抬眼看著他。
“嗯,太監急。”
高大青年氣苦,整個臉都漲成豬肝色,猛地拍案而起,直把桌上那盤燒的渾然天成的糖醋紅燒魚拍得離了案台,直向一旁壓低自己存在感的張伯臉上飛去。
……於是張伯就做了個糖醋魚麵膜。
“……你看我像太監麼!”
金鑲玉仰頭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把視線下移到他的某個部位,直盯得尹小哥有了某種似曾相識的危機感,立刻警覺地雙手捂襠大喊道:“呔!休想驗身!”
於是一眾食客都扭頭看向引發爭紛的這桌,讓尹項天恨不得挖個坑鑽地洞裏去。
然酒家的地板到底是結實了點,於是尹小哥遁地逃走的這法子一直沒有可實施性。
麵對這出現頻率頗高的鬧劇,張伯已然很是淡定,菜汁四流的麵上隱約浮現出一個慈祥的笑意:“小哥啊,這男女之事總急不得……”
“你全家才是太監!”
於是冰糖燉豬蹄也喂了張伯的臉。
就這麼久而久之下來,總夾在二人間的張伯漸漸練就了一番處驚不變的本領,隻怕整一盆的湯全部澆在他的頭上,他也仍舊是笑嗬嗬的慈祥老爺爺的樣子。
與此同時,張伯敷了各種菜色的臉也愈發光亮了……
在第數不清多少次的打了敗仗而歸的尹小哥眼睜睜看著金魔頭揚長而去的背影後,頗為惱怒地漲紅了臉猛地蹂躪起自己的頭發來。
張伯笑嗬嗬:“年輕人啊,有活力真是好啊。”
尹項天訥訥無言,望向自己飯碗的目光殺氣騰騰。
“尹小哥真是好福氣,掌櫃的帶你不薄呢!”
尹項天如遭雷劈。
如果成日裏將他的操心視為草芥並無底線地刷新著他的忍耐極限算是不薄的話……
“有花堪折直須折哇,莫待無花空折枝!”
張伯頗為高深莫測地將他望著。
張伯的話有何等深意,尹小哥自然無暇可想。
單隻說他那日應承下了金魔頭的事而言,每日就夾雜在金魔頭與林美男的好事中忙得不可開交,若是逢上桃夭居分家的些什麼事,他便又得任勞任怨地將貼身護衛做個盡職。
尹項天曾尋了空要將那章子還給她,然對方卻連頭也不抬地與他說:“……先放你這吧。”
那般不經意的姿態仿佛這東西根本無甚重要,然他陪她議事,簽著各種協議的時候又確實要用到這東西,這般行為反倒叫尹項天有些摸不著頭腦。
金魔頭到底是金魔頭,做事從不按常理出牌。
尹小哥這樣想著,終在重重倦意下合上眼。
縱昨兒再怎麼和金魔頭吵著鬧著,尹小哥都頗為盡職地早早起來在金魔頭門前守著,檢查她的儀容著裝、更叮囑著她的一幹行為,這舉止像極了交代花魁的老鴇。
果不其然,在女人頂著張素顏朝天的臉出門的時候,尹項天又開始著急了。
被猛然攜進房的金鑲玉早習慣了他的做法,很是淡定地被青年抵在門上。
“你怎麼又這樣出來了?早些不是同你說了叫你抹上粉麼?!”
金鑲玉攏了攏頭發:“……你不是喜歡麼?”
“可林致遠喜歡重口的!”
女人投向他的目光叫他背上滲得慌,尹項天忙結巴著退開了。
“你、你做什麼這般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