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隨侍搬了救兵來,將屁股被打得通紅的南小滿帶走了。
總管是個明事理的,臨行不忘向金鑲玉再三賠禮,麵上的功夫做得是極好看的。
於是在牆角麵壁的隻剩個尹世雙。
金鑲玉扣了她的晚飯,饞的她聞著肉香頻頻向案桌張望,隻得到個自家老爹愛莫難助的眼神。她轉而將目光投向師走的位,少年正舉箸夾菜夾得勤,對那背後的灼灼目光毫無反應,淡然自若得很。
尹世雙足足瞪了半柱香,待到那三口吃飽喝足開始收拾碗筷的時候,隻覺自己的兩隻眼快脫框般酸澀。
尹世雙原先還幸災樂禍南小滿跟她一同挨了打,一想到那廝卻不與自己一樣被餓了晚飯,頓時就覺得自己這樁生意虧大了。好在她思維轉得快,沒一會兒就滿腦子李記奶糕張氏栗子的跑,口水都要流下三尺。
想了好些會兒也隻是畫餅充饑,肚子卻叫得更加厲害了。尹世雙自覺無趣,幹脆一屁股坐地上胡思亂想起來。
師走端了碗筷出來的時候,將好看見她一臉癡態地發愣,不由輕笑著出了聲。
“……在想什麼?”
少女鼓起臉來,有些賭氣扭過頭去,倒有些責怪他見死不救的意思了。
“……你若不餓,我便拿去喂阿黃了。”
少年即刻轉了身,腿上立刻傳來一陣撲力將他抱著,低頭可不是尹世雙那張笑嘻嘻的臉?
“好師走,我錯了還不行?”
死皮賴臉,倒是她尹世雙的拿手活沒錯。
“……窩娘探見沒?”
她滿嘴包了飯,說話自然是口齒不清的,師走卻聽懂似的點點頭。
“金姨看見了。”
他進廚房裏找食時就被發現了,而金鑲玉疼女兒疼的緊,又怎願真的叫她白餓一頓?她不過找不到一個台階下,而師走給了她,她便當沒見著這事似的走開了。
“金姨刀子嘴豆腐心,心底實在是很疼你的。”
尹世雙點點頭,又埋頭與那飯菜苦戰去了。
“……對了,金姨和尹叔要出去的事,你知道了沒?”
“……?”
師走溫言道:“嗯。說是去外頭辦事,沒些時日是回不來的。”
這遭少女呼哧呼哧扒飯的手總算停住了。
**師走說得沒差,隔日尹氏夫婦當真就提了行囊上路了。
於是這回看馬蹄濺灰默默憂愁的人變成了尹世雙。
她那刻憂愁的烏雲未聚集多久就散得一幹二淨,很快便享受到了“重歸自由身”的樂趣。
金鑲玉一走便再也沒人管得住她,上樹掏鳥蛋下河摸肥魚白日睡三竿夜半不歸的禁事叫她一回做了個徹底,整個人都玩得野了三分。
她玩得勁起,幹脆連學堂都不去了,還煽動南小滿一塊翹課搗蛋的,氣得徐禮人胡子都豎起來了。
說來奇怪,自他二人同被金鑲玉揍了一頓後,兩人似乎達成了什麼共識似的結成同盟,頗有種“同為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
當然,南小滿仍是敵不過她尹世雙的。
有一個張揚跋扈的南小滿已然夠叫村人頭痛,再來個膽大包天的尹世雙會怎樣?
答案顯而易見。
這兩人先是把村長家養了好久的鬥雞宰了吃去,又跑到城西把人家的籬笆扒了,搞得曬了一院的玉米都被田裏的老鼠啃了個精光。
這才一天就把整個村子鬧得雞飛狗跳,氣得村長跳著腳要將他兩個小孩告上公堂,已然是失了神智的了。
於是在頗長一段時間,尹世雙和南小滿的大名揚了整個蘭城,並被合稱為——“魔童”。
當真教聞者色變見者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