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淳尚在繈褓時,自家親母張美人就因被卷入太子風波殞命。
年幼的小十一皇子被瑤姑和婢女們撫養成人,雖因失母不受皇家重視,在她們手中卻是捧著怕摔含著怕化。
他沒有當太子的天分,更不懂如何討好人心,年幼失母以致的差別對待叫他早已對皇帝心存怨懟、更別提對他有甚骨肉親情。
他於他,不過是眾多無才子嗣中的一個雞肋皇子、而他所敬所畏的父上,卻到底是帝王——連自己無能的兒子也要算計。
近來太子黨內部騷動不安,這老家夥恐聽漏了什麼風聲,大手一揮,幹脆將剩下幾個未成婚的皇子全賜了婚,一圖自個兒心安。
思及於此,男人怒火再難忍耐,猛地將那酒杯狠摜在地,炸了一地的水花。
一旁奏琴的姑娘被他嚇得不輕,若非師走攔著,便險些要哭泣泣地跪下了。
“……莫慌,不是你的錯。”
師走輕聲安慰道:“若是無事,你們先下去吧。”
“下去?為何要下去?”
紅衣男人鳳眼淩厲一掃,立刻將那琴娘嚇得癱軟,渾身打著哆嗦再不敢起身了。
“十、十一王爺饒命啊!婢子……婢子知錯了!”
“哦?你有何錯?”
他懶洋洋地答了一句,斜倚在軟臥的身子動了一動,轉了頭又提起酒壺要傾飲,這一回,卻是被師走按住了。
“……你已飲了許些,不可再多了。”
“……”
男人未眼,隻將那阻攔甩去,仰頭灌酒。
一旁的歌姬在那瞬間得了師走的眼色,立即抱著琴踮腳溜去,豈料一開門就兜頭撞進青衣少年郎的懷中。
“公、公子……”
琴娘抬頭,麵容已是慘淡欲帶淚。
“啊……咳,無妨無妨,你快些走吧。”
那小公子清了清嗓,轉手將那扇打開扇風,表情很是……不自然。
好在這頭兒情況混亂,沒人管著他是男生女相還是女生男相……待到無人注意,她便又轉身貼上門窗偷窺去了。
然而……
“咦??怎麼看不見了……”
她用手掏的一個洞突然變成黑的了,別說看見、便是連聲音也絲毫不透。
“……???”
尹世雙正納悶眯眼,猛然看見那洞裏露出一隻眼睛,她滿懷疑問地眨巴眨巴、那眼竟也回她似得眨巴眨巴。
“……”
“……”
“……王爺??”
屋內突然傳來師走的聲音,嚇得她驀地伸指戳去那洞後的眼球,隻聽屋內嗷地一聲,醉醺醺的男人便捂眼倒地怒罵:“混帳!”
他便覺這聲耳熟,門未合上時便依稀見得縫中漏出個熟眼衣衫,果然是這不省心的跟來胡鬧!
杜子淳氣急,轉身一腳跺開房門,氣急:“給老子滾出來!”
那一聲動靜極大,愣是將眾人的眼球都吸了去,然他睜著半隻被戳紅腫的眼的神態著實可笑,加之醉酒衣衫亂,哪還有半點皇子味道?
眾人欲笑又畏,終而帶著副奇妙的表情扭頭去,全然不覺般繼續前事。
他無暇理會眾人眼中神色,自顧自地尋找那個險些將他左眼戳瞎的罪魁禍首,反倒叫屋內的師走一頭霧水。
“……王爺……身體抱恙?”
“抱恙?!未見我這左眼都要瞎了嘛?!”
“這……”
師走哭笑不得地將他看著,實在覺得後者有些歇斯底裏。
然他睜著半隻眼,怎麼也找不見那隻跳脫野貓,隻得揚袖作罷,心底卻道這丫頭真是瘋了,好好地作甚戳人眼睛。
“嘁……溜得也忒快……”
待要進屋合門,眼角卻掃到別的娘子和恩客摟抱親熱著進了門,杜子淳腦中閃念一過,登時便計上心頭,立時住了腳喚道:“鴇母!可叫葉兒、醉香上來!待我好好伺候我這……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