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塵沙暴起,大股大股反穿了羊皮襖的匈奴人出現了,他們可不似衣著雜色的馬匪一般怯戰。個個悍不畏死,上來就一輪又一輪衝擊探險隊營地。
幸而天光大亮了,短牆、拒馬、鹿砦、鐵蒺藜減緩衝擊速度,再以強弓硬弩射殺,這是秦軍對付遊牧輕騎集團衝鋒的一套成熟戰法。探險隊的弟兄們把這一招術運用到了極致,匈奴人幾次三番的衝擊都無功而返!更死傷累累。
而馬匪趁勢以大隊把營地圍了個水泄不通。如果說匈奴人是揮舞著大棒連番猛擊探險隊營地,馬匪就是手執了一條越收越緊的絞索了!
馬匪的呂大當家對這帶地形可說是了如指掌了,突兀間見這麼一座紮於“斷崖”之上的營地他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媽的,這才一宿的功夫他們愣是在一馬平川的戈壁灘拾掇出一座據險固守的營地!日他娘!
意圖劫奪探險隊的匪徒和匈奴人都是輕騎,不要說攻城器具了就是連盔甲都少有,盾牌也是簡陋的皮盾。但他們不信數千人會無奈小小的一座營地!這支駝隊他們跟蹤月餘了,這次勢在必得!
——戰場歸於短暫的平靜,戴陽崗地上居高臨下,但見馬匪與匈奴人互有哨騎密切往來,顯然是在協調調度,看來一場大戰近在眼前了——再回頭,營地內的弟兄們整日行軍又連夜築壘施工到天明,不要說吃飯,連氣也沒喘一口就抗擊匈奴人的輪番進攻,現在個個都熬紅了眼。他傳令弟兄們利用這難得的間歇抓緊時間吃飯休整體力,更殘酷的戰鬥就要來臨了。
經三番兩次的試探,匪徒們知道碰上了難啃的骨頭了,等到聯手出擊時他們變換了打法。先出場的還是輕騎,但這次不是以密集隊形直衝營地了,而是抵近到五十步左右就散開了,縱馬圍著營地兜圈子,同時放箭!
這也是匈奴人的老戰術了,也是後世千百年間遊牧輕騎對戰漢人步兵陣列屢試不爽的戰法——按說在高速運動的馬背上射箭,總不如原地立定射得準。但實戰並不是依假定進行的,野戰時步兵往往要結陣對抗騎兵的衝擊了,那麼馬上人隻要大概瞄準步兵陣列發箭就行了,陣列中人員密集想不命中都難!反到是立定發箭的步兵,很難瞄準悠忽來去的輕騎!
而這隻是遊牧輕騎耗磨步兵的手段,直到結陣的步兵或是膽怯奔逃,或是被激怒出戰,總之是陣列露出破綻了,看似零散的輕騎就瞬間聚集雷霆一擊!
戴陽深知這一點,探險隊雖全體騎乘,但有數百峰載重的駱駝拖累與步兵也沒什麼差別。所幸他們不是列陣野戰,而是築壘禦敵!
箭雨如織覆蓋營地,戴陽大聲呼喝弟兄們伏身!秦軍一向裝備精良的,人人著鑲有鐵葉子的皮甲,還有盾牌護體,在覆蓋營地的箭雨下損失輕微。
匪徒們也不指望輕騎疾射有多少殺傷,他們意在掩護。就在營地中的秦軍被箭雨壓製,伏身躲避的功夫,近千跳下馬的匪徒舉著盾牌向前推進!推進到百步以內……八十步以內……五十步以內啦!
以輕騎攻擊堅固的築壘根本不靠譜,還是得步戰穩紮穩打。但是秦軍的箭陣太厲害,以步兵的速度在這無遮無攔的荒漠中推進,不到近前就得損失泰半!所以需要輕騎疾射掩護。看來匪徒中有會用兵之人!
太陽升高了,不再是初升時的昏黃無力,日照下荒漠遠遠望去有縷縷輕煙升騰。而近處則是黃塵滾滾,人浪翻湧,殺氣彌天!
馬匪與匈奴人配合得這般默契,大大出乎戴陽意料,也著實地讓他頭痛!
“一群毛賊能整出這般聲勢,還真是小瞧他們啦!”老曹嘴裏輕鬆,臉上卻輕鬆不起來。他比戴陽想得要多:為了一個雲裏霧裏的目標西行不知猴年馬月,每一個弟兄都是一份力量,損失了就無法補充,這消耗戰打不起的呀!可是不打消耗戰又有別的什麼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