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苗疆野犬舔舊傷 一六二 八麵玲瓏(1 / 2)

“你……真的不適合為王。”雲湘緩緩走向段寒煙,易勿本想阻攔卻被段寒煙出手製止,兩人相隔半步眼神死咬,裏麵摻雜的複雜情感讓旁觀二人摸不著頭腦。

“我知道,我也沒想過做這王。”段寒煙不傻,那幫老頭子包括雲揚在內,無非是想將她扶上王位,早日生個男童繼位,自己不過是給段氏延續香火的工具罷了。

兩人對視許久,幾欲張嘴都再咽下。對段寒煙而言,她已經不關心雲湘為何殺她、為了何人殺她。她知曉眼前的女子一生坎坷受盡折磨,手上該是沾染了無數人鮮血,卻唯獨對她下不去手。

而雲湘,作為散落在外的雲氏族人,自幼飽受欺淩,與乞丐草寇為伍。被雲讓撿回去之前從未嚐過白米飯香的她,竟能夠遇到段寒煙這等不計出身、坦誠以待之人,實乃三生有幸。窮極一生,她都是雲讓用來欺騙自己的棋子,她的臉是鏡子。甚至於躺在雲讓身邊之時,他口中喊的都是雲渺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上世人眼中的惡鬼,若非要說個緣由的話,大概是因為那年快要餓死的她,被他喂了一塊白麵饃,給了她生的希望,這也是她這輩子看到的唯一光芒。即使段寒煙待她再好,那也是源自溫暖而非希望,是雲讓告訴她,你……能作為一個人活著,並且呆在我身邊。

說到底,她和段寒煙都是苦命人。

“我思來想去,隻得殺你。”這句話雲湘並未說出口,隻是磨動嘴皮被段寒煙看出。

“那人……於你為何物?”段寒煙也未說話,輕輕默念,雲湘立刻領會其意。

“我,愛他。”三字敲響,雲湘扔下長劍,從袖中掏出匕首刺向段寒煙腹部。見此情形,身邊站著的易勿大驚失色,立刻將弩刃刺進雲湘後背。

“噗!”雲湘鮮血嘔出,緩緩倒下,幾滴鮮血濺在段寒煙臉頰之上,讓她落下淚來。

“你……這是何苦呢……”

段寒煙看著倒在身前血泊中的雲湘,右手握住的是匕首刀尖,隻是做出刺人之態,並未將刃體刺進段寒煙身體,隻是輕輕在皮上紮下一個小眼兒,猶如蠅蟲叮咬般。段寒煙俯身將她抱在懷裏,或許這一世,她再也遇不見這樣真心對她的人。

“你,為何說我不該為王……”段寒煙伴著哭腔,詢問懷中奄奄一息的雲湘。

“咳咳……我,我心疼你啊……”雲湘話語斷斷續續,口中溢血。

“如此,我也算殺過了,少主……湘兒隨你來了,下一世……你可得記著我的名字啊。”

雲湘緩緩閉眼,手臂從段寒煙掌中滑落,嘴角上揚滿足辭世。

三人找個僻靜處將雲湘葬下,沒有立碑亦沒有署名。因為她明白雲湘除了自己便沒了別人,就讓她好好在這裏歇息歇息吧。

“那個……公主啊,我剛剛不是有意——”易勿也是情急之下動的手,哪知雲湘並未傷人。

“不必說了,不幹你的事,是她自己一心尋死。讓她……死在我的懷裏,也算給了她個歸處。”

說罷,段寒煙緩緩蹲在墓前,將一個白麵饅頭放在墓前瓷碗中,“你以前覺得這東西怎麼吃都吃不夠,我思索許久確實不知此物有何好吃,幹巴巴的。”

段寒煙咬住自己手臂,牙齒滲透皮肉,鮮血溢出滴在饅頭之上,將其染紅好似彼岸花,“這血……算我欠你的,待我死後再來看你。”

見她站起身來,唐悲撕下衣衫布條給她包紮手臂,“真不知道你有幾張臉。”

自第一次見她,唐悲就覺得奇怪,一個人為何如此多變?

“子非魚。”段寒煙說罷緩緩走出廢村。兩人見她不願說隻得跟了上去。畢竟她是金主,沒必要什麼事情都告訴自己。

不遠處官道上雲蒼等人騎馬掠過廢村。畢竟官道走要快得多,加之宋櫟心裏還憋著一股火,他定要找那個耍了自己的道士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