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九月的視線掃過他,又驀然在不遠處停住。龍野目光微微一動,也隨著她望去。
隻見一襲深藍色衣袍的東方未明抱著他的妹妹從那輛馬車上匆忙而下,疾步向一家醫館走去。
獨孤九月拉了拉龍野的袖子,眼中閃躍著捉摸不定的光芒。他們向前走去,跟上了東方未明。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她!她還那麼小——”
“先生不必再說了。早就聽聞東方家的女兒都會染上一種絕症,幼年夭折。這就是為什麼,從來東方家,沒有超過十歲的小姐。
“東方家輝煌時,府中聚集了方圓百裏的醫士,尚隻能白白看著小姐們一個又一個離去,更何況如今……
“先生請回吧,恕在下無能為力。”
東方未明雙手緊緊抱著未央,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醫館。此時天上的雲厚厚地壓在一起,重疊成烏藍色的陰影,街道上的人也漸漸稀少。
家丁見他們出來,趕忙拉開馬車的簾子,幫著東方未明將未央安放在後座上。家丁正準備上馬趕車,東方未明也才正要上車時,突然一個洪亮有力的聲音叫住了他。
“公子且慢!”
東方未明淡淡回頭,隻見一名道士正捋著山羊胡須,緩步向他們走來。
“方才貧道在醫館,聽聞令妹身患絕症,不知可否讓貧道看看?”
“道長請上車看吧……”東方未明抬起頭,希望的火光又重新在他眼中燃起,“隻要能醫好舍妹,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東方未央還在沉睡中,那雙靈動可愛的眼眸此刻正緊閉著。她的臉頰顯現出醉酒後的紅色,嘴唇卻是白如霜雪,稍卷的睫毛在微透的暮光中投下淺淺的影子。
那道士將手指搭在她的腕上,目光微垂,眼中閃過精明的計算。
半晌,他放下手,對東方未明說道:“令妹的病在這塵世間,恐怕再找不出醫治之法。”
東方未明眼眸微微一黯,他的手動了動,卻也再沒有說話。
“不過……”那道士暗中得意,倒真叫這傻子上了自己的當。旋即他一拂衣袍,朗聲說道:“貧道自幼隨師長雲遊四海,翻閱各處古籍,對此病也有所耳聞。”
“要治此病,也未必無法。隻需這一味藥……”
“什麼藥?”東方未明急切地問。
那道士笑了笑,故弄玄虛地搖著頭。
“東方懇請先生告之!”他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睛,“先生要什麼,開口便是!”
道士眯了眼睛,笑得更加狡猾,眼角直往他腰間的玉佩瞅去。
東方未明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這寒心白玉是東方未央母親家族的世傳之物,由天山雪狐的千年淚凝聚而成,吸收千年天地精華,寒魄不朽,珍貴無比。
妖靈得之,即可得千年修為,化成人形。
但再珍貴的寶物,比起他的未央,比起拯救未央的一線希望——又算什麼呢?
他毫不猶豫地取下那玉佩,交給了道士。
“道長請講吧。”
那道士早就看出這是件寶貝,拿到手中,不由暗中摩挲了一番。
他收起玉佩,笑眯眯地說道:“其實要醫這病,也不難。”
“天穹山頂上有一種神草,叫做千靈草。用天山雪水煎熬,讓令妹服下即可。”
東方未明大喜過望,連忙拜謝。道士隻說分內之事,不必感激,便揣著寒心白玉走了。
“師兄,事情可辦成了?”另一個道士原本躲在轉角處,看見他走來,連忙迎上去。
“這傻小子,我就這麼隨口說說,還真就信了。”那道士掏出玉佩,細細把玩著,嘴角輕蔑地翹起,“千萬年來從未有人上過天穹山,誰知道有沒有什麼草。倒是這好東西,便宜我們了。”
另外一個道士也咧嘴笑了起來:“就是可憐他那小妹妹,一輩子也盼不到藥嘍!”
獨孤九月慍怒,反手拔出了焚音劍——卻在此時,整個回憶世界搖晃起來。兩人奸笑的臉在她麵前閃動了幾下,便“嘭”地迸裂。
她慌忙回過頭:“龍野!”
卻沒人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