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了李隆基的信之後,薛崇簡和賀蘭旻茹都一直沒有開口。他們出發去邙山,一路沉默,馬蹄聲就愈發的清晰。
薛崇簡想起那句話:生在蘇杭,葬在北邙。
李隆基估計比自己還要難受,他發誓要帶他們出來,可是,守義哥哥還是沒有等到。
翠雲峰古木森列,蒼翠如雲,更添了空茫的心緒。薛崇簡出神的望著遠處層巒,疊疊綿延的蒼綠,在陽光下,慵懶盤桓。
一聲清脆的哥哥,讓薛崇簡回過神來。
卻是武崇敏。他是太平公主嫁個武攸暨之後的第一個兒子,現在也是青蔥的少年了。雖然薛崇簡不喜歡武攸暨,卻對他的弟弟妹妹們都很可親。所以他倒是很喜歡薛崇簡這個哥哥,爽朗又聰明。
看了看武崇敏以及他一起的少年們,薛崇簡衝大家笑了笑:“你什麼時候來的?母親出門的時候問你來不了,你不是說不來的?”
薛崇簡的心情在見到武崇敏之後,好了一些。他們兄弟相處一直比較愉快。
“跟母親一起來的話,出來玩不是就不方便了。”武崇敏笑嘻嘻,轉頭向賀蘭旻茹問了好,“不過我晚走一會兒,倒是聽了宮裏的新鮮事兒,重俊哥哥跟安樂公主大吵了一架。”
薛崇簡一愣,跟賀蘭旻茹交換了一個眼神:“你成天倒是好玩。你們近日來這裏,打算怎麼玩啊?”轉移了話題,因為薛崇簡不希望宮裏的事情讓各家少年都聽見了,聽了回去,說不得家裏的那些權貴們又要有什麼行動。
武崇敏忽然眼睛一亮,他拉了他身後一位同他一般大的少年,得意地向薛崇簡和賀蘭旻茹介紹:“這位是季淩。”
少年穿了竹青的袍子,玄紋雲袖,雙手拱在胸前向薛崇簡和賀蘭旻茹問好,手指白皙纖長。雖然低著頭,卻是文采精華,不羈瀟灑。他抬起頭,便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也難怪武崇敏像是獻寶一樣的介紹他。
賀蘭旻茹點頭微微笑:“白日依山盡?”她是讀過這個文學少年的詩句的,簡練而又意味深長,是崔湜這樣的人不能企及的。
少年點了點頭,見了這樣的貴族,也不膽怯,而是泰然:“學生本名王之渙。今日有幸得見郡主和郡王。”他也不溜須,而是簡簡單單的寒暄了一下。倒是很合了薛崇簡和賀蘭旻茹的脾氣,薛崇簡聽見名字,方才想起來王之渙的詩句。
“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大氣的作品,能夠認識你,是我們的幸運。”薛崇簡倒不是客套話,而是真心讚賞王之渙的才氣,“這個時代,文人多了,什麼樣子的都有,像你這樣的,難能可貴。”他想起崔湜,想起張易之和張昌宗,就愈加覺得王之渙這樣的少年的脫俗。
聽了這樣的讚賞,王之渙也隻是淡然的謝過。他雖然跟王孫貴族交友,也不見得人人都合得來。像武崇敏這樣直爽的,他才會結交。
“我的朋友,厲害吧?”武崇敏一臉得瑟,讓薛崇簡和賀蘭旻茹不禁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