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整個長安城從白日的喧嘩繁榮之中安靜下來。冬日寒風蕭瑟,呼呼的刮過去,似乎要將整個城市都刮走一般。賀蘭旻茹和上官婉兒對坐下棋。心底卻都是各有各的擔憂。
內室床上的女皇已然入睡。她的病,一日比一日沉重。上官婉兒和賀蘭旻茹都算是在她身邊長大,如果說毫無感情,是不可能的。隻是麵對著各派紛爭,那些感情,早就顯得不再重要了。
之前李隆基的消息來說,李顯不願意起兵。既然選定了他為中心,他不願意,始終都是一個難題。按照宰相的做法,不知道究竟又是否可行。
蘭溪從外麵進來,默默的站到賀蘭旻茹身後。她如此,兩人便都知道,李隆基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上官婉兒起身:“我,去三思殿。”因為女皇生病,張易之,一直在那裏給女皇祈福,“你留在這裏。一切,小心。”
賀蘭旻茹在上官婉兒起身是就已起身,目送她出去,賀蘭旻茹轉身進了內室。
女皇依舊睡著,隻是似乎睡得並不沉。她呢喃著一些囈語,斷斷續續。偶爾聽得清楚一兩個詞。那些,大約都是故人。
忽然,女皇從床上坐起,定定的看著賀蘭旻茹。
賀蘭旻茹忙過去,女皇此刻,卻完完全全的是清醒的。
“旻茹,你坐。”她讓旻茹坐在床邊。賀蘭旻茹忙拿了靠枕給女皇靠著。
女皇眼底一片清明:“我此刻,大約有點垂死病中驚坐起的感覺,是嗎?”她現在,滿頭銀發,沒有化妝的臉也顯得十分蒼白而且蒼老。她伸出手,握住賀蘭旻茹的手。賀蘭旻茹才覺得,這位一直傲視天下,華麗高貴的人,真的老了。她的手,滿是青筋突起,皮膚也不再那麼光滑。
她如此說,也意味著,李隆基他們的計劃,他們的行動,她是知道的。雖然不見得所有細節都清楚,但起碼,大體上,她是明白的。
所以,當外麵殺聲四起的時候,女皇絲毫沒有慌亂。她握著賀蘭旻茹的手,仿佛講故事一樣的跟賀蘭旻茹說話。
推門闖進女皇寢宮的,卻不是李隆基,也不是薛崇簡。而是金甲熠熠卻沾了很多鮮血的敬暉,身後是老當益壯的張柬之宰相,再後麵,才是有些怯懦,有些害怕,打著哆嗦的李顯。敬暉手裏的,不是張昌宗的人頭,又是什麼呢。
那個麵容精致的人的頭顱,此時此刻,顯得格外詭異猙獰。兩眼直直的看著前方,卻再也沒有了生氣。血跡斑斑,頭發披散。再也不複當初的模樣。他的眼裏,卻依然還有不甘心。
女皇看著塌下的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震驚和憤怒。平靜的,就仿佛隻是很尋常的相見,或者說,平靜的讓所有人,一時間都忘記了該做什麼了。
女皇冷冷的掃視了眾人,微微含笑:“這是要怎麼著?謀反?”語氣輕描淡寫,就好像在問是誰打破了花瓶一般,而且,還是一個不太有價值的花瓶。這樣,瞬間讓每一個人都失去了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