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7.應是紅肥綠瘦(1 / 1)

李重俊處死了武三思和武崇訓的消息很快傳來,薛崇簡和賀蘭旻茹都是一驚:這本是李重俊談判的籌碼,他自己把他們殺了,又如何跟皇帝和皇後以及安樂公主談判?加上,即便是武三思死不足惜,可是武崇訓跟李重俊,雖然算不上交好,但是到底是一個有才華而且比較正直的人。

因此,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薛崇簡或者說連李隆基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我需要回京。”薛崇簡想了想,看著賀蘭旻茹,“你不要回去!”他此刻的認真,很有李隆基說話的味道,一時間讓賀蘭旻茹不知如何回答:原來,花奴真的長大了。

進來的太平公主顯然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隻是皺了皺眉頭:“花奴。你也暫時不要回去。”如果今日殺死武三思的是李重潤,也許不會怎樣,但是不得李顯和韋後喜歡的李重俊,就不知道結果到底會怎樣了。太平公主太了解韋後,也太了解自己的三哥。

但是薛崇簡想到了一直對自己很好的梁王妃,想到了武依蘭,再想想李隆基和賀蘭旻茹,薛崇簡覺得自己必須回去。雖然他也清楚,一切都太危險。

太平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說服兒子,花奴太像他的父親,連同固執,都是一模一樣。轉念想了想,太平叫了賀蘭旻茹:“旻茹,我們可以談談嗎?”

賀蘭旻茹還沒有開口,薛崇簡卻叫了起來:“母親,你要幹什麼?”

太平並不回答薛崇簡,而是看著旻茹。

“好的,公主。”此時此刻的太平公主的表情,是賀蘭旻茹不能理解的。

太平卻向賀蘭旻茹講了當年,偷跑出宮的自己和上官婉兒是如何遇到薛紹的情景:月滿長安,燈火闌珊的長安街,興衝衝的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因為燈謎,遇到了薛紹。那個時候的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都用了同一句話形容薛紹:言念君子,如切如磋。

幾年之後,太平公主嫁得如意郎君。婉兒也跟太平的所有親人一樣,祝福她,用盡一切辦法讓太平覺得幸福。

“可是知道他死,我大抵才明白,婉兒的心意。”太平表情卻又平靜下來,似乎給賀蘭旻茹講述的,是一段跟自己毫無關係的過往,可是,隻有她自己明白,那是怎樣的一種深情,“我們其實很多時候,越是親近的人,反而越似乎不能夠理解彼此的心意,你說是不是?”

其實對於上官婉兒的心,賀蘭旻茹不能說都懂,但是起碼,這麼多年的共同生活,有一些東西,是賀蘭旻茹知道的。上官婉兒不愛李顯,更不愛武三思。上官婉兒一直堅守著的愛情,賀蘭旻茹曾經以為是故去的章懷太子,到今天,原來錯了。而上官婉兒一直對薛崇簡的維護,賀蘭旻茹曾一直以為隻是因為太平公主,可是,也不僅如此。

因為太親近,所以容易忽略。

賀蘭旻茹知道,有什麼東西,是被自己忽略了的。不然,太平公主不會在此時此刻,跟自己講這段往事。

“其實,公主,有的時候,不是忽略了,而是不願意去相信,不願意去想。這一點,大多數人都如此。”賀蘭旻茹其實已經明白太平公主想要告訴自己什麼了:薛崇簡對自己的情誼,自己又豈會全然沒有感覺?而是,從來都把它歸進了兄妹情誼裏麵的自己,其實也是選擇逃避的弱者。

或許這些,都是宿命。賀蘭旻茹,也算是自己看著長大的,所以太平公主跟她,情分還是很深。所以不願意因為各種原因,最後大家彼此生恨。可是,薛崇簡是自己的兒子,還是自己最喜歡的那一個,不免考慮的更多的,是薛崇簡。

“那麼,旻茹,你要如何?”

你要如何?當日的薛紹,其實是理解婉兒的心意的吧?當日,薛紹應該也是麵臨著一個該如何選擇的狀況的。幸運的是自己,或者說,幸運的,因為自己是公主。

太平公主如此直接問出來,賀蘭旻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自己一直逃避的事情,現在,在這樣複雜的情況下,需要自己做出回答。

其實,這件事情,由始至終大約都是李隆基的主意:利用李重俊,達到削弱梁王勢力,也意味著削弱皇後勢力,坐收漁人之利的策略,如若賀蘭旻茹不是局中人,她也會為之叫好。而薛崇簡,就如同以往一樣,對李隆基的計劃,百分之百的讚成。這樣子的支持和信任裏麵,又有多少難以言明的原因。

而且,如今的局麵,會讓薛崇簡陷入深深的自責裏麵:梁王妃對薛崇簡好,武依蘭對薛崇簡更好。除了自責,還有對於李重俊的抱歉,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情況。想想當日的李重潤,賀蘭旻茹深知,對於今天的李重俊,他麵臨的,或許會是比李重潤更加嚴重的後果。薛崇簡想回去,為了將傷害減小到最低程度。

“我跟花奴一起回去。”賀蘭旻茹堅定地,不管結果怎樣,他們都要盡力。為了死去的武崇訓,為了活著的李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