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接到通知,周一上午在盧課長辦公室開例會,通知是何線長口頭傳達的。末了,何線長附在我耳邊神秘地說:“老三,恭喜你了。”
牛一群、苟忠誠和我,除了上一次老盧找我們談話外,還是第一次正式列席線長級別的會議。說真的,心裏有點小緊張。牛一群朝我和苟忠誠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們三個一起進盧課長辦公室,我感覺像第一次相親似的害羞,誰沒個第一次呢。
盧課長簡陋的辦公室就一巴掌大,兩張辦公桌一放,幾張木凳就不知道往哪兒放了。我們三個傻冒呆呆地站在那兒,等何線長重新擺放凳子。
增加了三個位置,何線長似乎要用初中時學的幾何知識來重組,看怎樣擺放木凳空餘的位置會多一點。
盧課長說:“今天的例會有點特別,新增加了三位成員,大家鼓掌歡迎三位的加入。”
盧課長鼓完掌,說:“為什麼要增加三位新成員呢?這說明我們公司會有進一步的發展。我想說點小插曲,哪兒說就在哪兒丟,不要傳播小道消息就是了。我們老板姓錢,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但你們不知道的是,老板的小名是什麼。我告訴大家是:錢多多。所以呢,大家跟著我們老板就有混頭,他錢多,我們大頭兒撈不到,撈點小頭兒還是有可能的,換句話說,麵包總是有的。當然啦,我是開個玩笑,緩解三位新成員的緊張感。”
盧課長說完也哈哈大笑了,平日裏在車間板著的一張臉完全不是現在的這個樣子,難怪有人說,在官場上混的全是變色龍。看到盧課長和藹可親的一麵,我們就不那麼緊張了。
盧課長掏出香煙,給我們每人一支,幸好都是和尚,也沒有反煙人士。盧課長這樣做是在緩解一般開會都特嚴肅的慣例,希望在輕鬆的氣氛下進行。
盧課長接著說:“我希望包括何線長在內的幾位跟老板一起打江山的老成員,要協助三位新成員,你們畢竟是老油條了,經驗要豐富一些,工作中的經驗和心得要和三位新成員分享,不要當成寶貝一樣藏著掖著,要向偉大的醫學家李時珍那樣,不但自己懂得了高超的醫術,還要把經驗寫成《本草綱目》流芳百世,為後人造福。當然了,三位新成員自己也要善於向老前輩請教,虛心學習。”
電話響了,盧課長抓起話筒接聽,隻是聽見“是,是,是”,“明白了”,就掛了電話。
盧課長繼續說:“幾年前,我談戀愛的時候,女朋友曾經問我:‘盧某某,我昨天在路上看見一輛車有5個輪胎,這是為什麼呀?’我當時沒明白過來,車子都是四個輪子在跑,5個輪子怎麼跑?後來我一想,有個是備胎。一個星期後,我的女朋友從地球村永遠消失了,我再也聯係不上她,後來我才明白,她為什麼要告訴我車子有5個輪胎的原因了,我隻不過是我前任女友的備胎而已。”
我們聽了哈哈大笑。
盧課長彈彈手指間夾著的香煙煙灰,繼續說:“我剛才講的故事核心是備胎二字。我要聲明的是,你們三位新成員絕不是備胎,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絕不會發生在你們身上,正是因為我考慮到你們可能會有些顧慮,認為自己隻不過是個備胎而已,如果有一天用不著的時候,像踢足球似的一腳踢了了事,這不是我盧某人的性格,也不是錢多多的作風。新增一個崗位是有它的合理性存在,儲備幹部就是一個先培訓後上崗的過程。三位新成員要打消顧慮,迎接下一個屬於你們的新旅程。”
盧課長最後說:“我開個小小的玩笑,大家別介意。你們幾個老油條在與三位新成員分享你們的工作經驗時,不得以買香煙、飲料等為前提條件進行敲詐。你們有經驗分享給新人是一種榮幸,是一種驕傲。今天就說道這兒,散會。”
豬上樹在宿舍裏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看著我,突然立正行了個軍禮:“報告長官,今晚不加班,有何指示?”
自從我去盧課長辦公室之後,包括豬上樹在內的幾個鐵哥們,總是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我。是嫉妒?還是酸溜溜的?我不清楚。
我撓了幾下豬上樹的胳肢窩,讓他癢癢,用行動告訴他少廢話。
豬上樹並不罷休,繼續頑抗到底,說:“長官,你升了官就可以對老百姓動手動腳了?”
我警告豬上樹,當然是開玩笑了:“老豬,本大爺什麼時候當個破官了?實話告訴你,本大爺隻是個備胎而已,八字還沒一撇呢?”
何二狗說:“備胎也是胎,總有用得著的一天。從鄉長到縣長再到市長,也得有個過程,總不會坐火箭一步登天吧?”
小胖拍著胸脯說:“咱們工人有力量,我不跟你們比智力,但我可以跟你們秀肌肉。”小胖說完脫下上衣抖動了幾下胸肌,又說:“我塊頭再大有什麼用呢?老三當了官,我還不是一樣要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