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天,烈日炎炎,晴空萬裏。老水一如既往的在海邊打漁,和別人不一樣,老水已經很老了,老得下不了海了,對他而言他所謂的打漁也就是在海邊晃蕩晃蕩。運氣好時還能在近海打兩條小魚,運氣背時就隻能在海邊揀揀螃蟹貝殼之類的了。
突然,遠處大海上忽然劈下一道閃電,與大海相接的那片天空刹那就像抹了墨汁一般,烏黑烏黑的。乍一看,天空像是被撕裂一般,一邊湛藍湛藍,一邊漆黑漆黑。閃電一道接著一道,仿佛是天公發怒了,降罪於人間。
老水目瞪口呆的望著遠方,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即使是那年大海嘯的時候,海也沒有這麼恐怖。緩過神來,老水怔了怔,想要逃離海岸,他猜測多半又要來大海嘯了。暗想大海嘯的可怕,老水跑了起來,突然又仿佛任命了似的停了下來。老水老了,跑不動了,他再怎麼跑也跑不過奔騰的海水的,既然如此,那就葬在打了一輩子交道的海水裏。
老水越想越絕望,這滔天的巨浪席卷過來,恐怕這周家莊必然不複存在了吧,念及此,老水心中驀地湧起一股淡淡的憂傷,自然之下,普普通通的人如同螻蟻一般,反抗都做不到,隻能靜靜等待命運的降臨。老水思緒萬千,低頭看著地,喃喃自語:“這次是真的了,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經意的一抬頭,老水突然怔住了,天!這是怎樣一幅綺麗壯闊的畫麵!
大海似乎被割裂了開,在狹縫處有一天幕直插雲霄,在大海另一邊,滔天的巨浪翻滾著,咆哮著,但是卻不能對這光幕奈何。一卷又一卷大浪妄圖撲向陸地,卻被光幕阻隔著,猶如醉漢醉酒後撞上了強,軟軟地癱了下去,巨大的能量在一聲驚世駭俗的“轟”聲中瞬間消散。
老水拚命地揉了揉眼睛,心中充滿喜悅,一聲狂呼:“這真的是海神開恩了嗎?”
其實,老水說海神降罪並不是信口拈來。大概在三十年前,周莊這邊發生了一次大海嘯,靠海的大片陸地都被海水淹沒,大水發了整整一個月。周莊所在的這個島嶼基本不複存在,整個周莊的人都是躲在整座島上唯一的一座山上才躲過一劫。大水退後,一片狼藉,整個島上什麼都沒有了。
周莊的百姓都被這次的大海嘯嚇到了,請島上的神師做了法事,與天溝通,求得原因。神師做完法事,沉思良久,說道:
“我已然溝通天地,此次海神降罪人間,隻因我們過分貪婪。當然,不隻是我們周莊的人,這片海域所有的島嶼,以及陸地上的漁民都受到了責罰。”
周莊人明了,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們太過貪婪,捕魚無度,不分季節,如此才導致海神震怒,降罪人間。當然,這一番說法隻是周莊人根據神師的說法猜測過來的。
當然,神師是真的溝通了天地還是信口胡說杜撰了一個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自那次大海嘯之後,不管是周莊人還是周邊海島上的人都收斂起來,隻在該捕的時候捕魚,捕得魚苗還送回海裏,甚至有村民主動養魚苗倒回海裏。盡管這樣做,對於整片大海來說隻不過是杯水車薪,但是也沒有人表示嘲笑,眾人隻當作是對海神爺的孝敬了。
然而,記憶最大的敵人就是時間,當然,傷痛最大的敵人亦是時間。在最初的十多年間,漁民們還謹記教訓,但到後來越來越不像話。零星的提醒、反對也被利欲熏心的漁民拋諸腦後。
隨著海嘯被莫名的光幕擋住,老水一時激動,才會想起海神這茬。緊接著,老水也漸漸冷靜下來。
與此同時周莊也是山呼一片,無數百姓跪倒,感謝海神恕罪。
周莊人看著滔天巨浪,心情澎湃:
定是我們又惹惱了海神爺,海神爺想略施小懲,但海神爺除了這通天的手段就沒有其他本事了,下定決心出手後又不忍為禍蒼生。不行,我們不能再這樣胡鬧了,海神爺可不是每次都是這麼好脾氣,怕是再來一次就是水漫周莊送所有的村民去輪回吧。
沒有了性命之憂,老水就匆匆向島內的裝上走去。
按說這天大的禍事兒過去了,老水應該高興才對。可是老水卻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也不知是吉是凶。
整個周莊,一般這種時刻在海邊的大概就隻有老水一個人了。故而,老水在趕往家的途中一個人也沒有。驀地,老水的眼皮跳了一下,這無意識的一跳動老水也沒有在意,他揉了揉眼睛,隻是當昨晚沒有睡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