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紀年,4月4日。
夜晚7時31分。
春天總是多雨。而且對於東南沿海地區而言,有時候雨水的猛烈程度就像是一個壓抑很久的人忽然間嚎啕大哭,竭斯底理地從天空中宣泄而下。
但是龍曦卻像是一架被牛拉動的板車,奔跑在雷納城外的道路上。之所以比喻成行走緩慢的板車,而不是帥氣的駿馬,自然是因為他的速度太慢了。在被雨水衝刷的泥濘道路上前行固然是一件困難的事情,更是因為長時間的奔跑已經耗盡了他的體力。可能有5公裏左右了吧,也許更長。卡裏拉導師告訴他,隻要沿著道路一直向前跑,直到看見她才可以停下來。但是直到現在,荒蕪人煙的道路上一個鬼影都沒見到。
“哈……哈…….哈…….”
濃烈的喘息斷斷續續,龍曦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一股火焰在炙烤著。火苗拚命地往上蔓延,烤幹了喉嚨,燃燒著胸腔,好像要將自己焚燒殆盡。這種負擔著極限的感覺,簡直是一種要命的煎熬。
但是,仍然還要繼續。
可是並不是現實並不是像那些騎士小說裏麵描寫的那樣順利,主角懷揣著必勝的信念,在每次失敗的時候大喊一聲我不能輸,然後就打了雞血一樣精力充沛打敗敵人。事實上,超過極限的身體正讓龍曦變得無法思考,他現在幾乎成了一個水車,隻是一味地機械轉動。
啪嗒。
腳尖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已經超負荷的身體像是被拉斷的枯木,輕而易舉就摔在滿是泥水的路麵上。
被雨水衝刷後變得柔軟的地麵並沒有讓龍曦產生太大的傷害,正麵朝下趴在路麵上,倒有種解脫感——最起碼可以讓身體得到暫時的休息。
瓢潑的大雨打在自己身上,用冰冷的溫度調和全身發燙的身體。龍曦的左邊臉頰貼在泥土上,嘴唇還能嚐到充滿泥水混合後的刺激味道。
“混蛋。怎麼可以……就這麼倒下…….”腦海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在這麼提醒自己。但就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緊隨其後的是身體發出的強烈的休息訊號。
流逝的時間正在一點一滴地帶走龍曦的理智。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
“首先讓我看看,你的信念究竟有多麼堅固。”卡裏拉導師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
龍曦慢慢地縮緊雙手,手掌撐地,像是背了幾百斤的重物一般,緩慢地從滿是泥濘的路麵上爬起來。
身體隻是運動到一半,雙腳就脫了力般發軟。龍曦的身體失去平衡再次栽了下去,而這次他沒能再站起來。倒是被撞了幾下之後,口袋裏的蝴蝶結掉在了身旁。大雨無情地將之淋個濕透,泥水像是染料一般讓原本漂亮幹淨的蝴蝶結頃刻間變成了一塊汙濁的抹布。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選擇騎士這條道路。隻是因為小時候覺得很帥氣麼?還是因為要像騎士一樣懲奸除惡,保護弱小?
是的,兩者皆有。然而,龍曦更想逃離父親的束縛,想像一隻無拘無束的鳥兒,在一望無垠的天空中盡情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