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就要被執行火刑了。
他被綁在一根豎立著的柱子上,腰間被幾圈麻繩緊緊捆住,雙手也被捆在後麵。
他的腳下,是幹草和浸了油脂的木柴,擺放得井然有序。
在他的身旁,還豎著九根同樣的火刑柱,綁著其他的受刑者。包括許言在內,這十個人的共同點是——他們都不屬於這個時代。
他們都在21世紀接受了人體冷凍,原因各有不同。有的是因為身患絕症等待醫學進步,有的則是單純地對未來感到好奇。然而等到24世紀被喚醒之時,等待著他們的卻並不是什麼高科技的醫療或福利,而是火刑柱。
新時代的人們將他們視為什麼呢?
“這些遠古邪魔,”柴堆旁的主教高聲呼喊著,“是神國降臨以前,那個罪惡時代的遺民。他們的身上早已被邪惡所浸透,沒有寬恕憐憫的餘地!”
這位披著一身華麗紅袍的主教,停下歇了一口氣。
圍在柴堆旁的民眾連忙群起響應:
“遠古邪魔!燒死他們!”
“神國榮光萬歲!”
“燒死這些汙穢的東西!”
……
許言冷眼掃視著狂熱的人群,一言不發。跟左邊那個眼中噴著怒火的壯漢,以及右邊那個無助啜泣著的年輕姑娘相比,許言似乎冷靜得過分了。
因為他知道,最後的希望就在自己手裏。
一片被磨出了刃的石片,薄且堅硬的石片,就在他的手裏——並不是握在手心裏的,而是在掌心劃開一道傷口,硬塞進了肉裏。
這石片比硬幣還小,但饒是如此,許言還是覺得自己的左手大概快要報廢了。
這個最後的生存希望,是許言在被押送過來的路上默不作聲地打磨出來的。他磨了兩片,除了塞進手裏的,還有一片被他藏在舌頭下麵。這也是他始終一言不發的原因。不過即使不在口腔裏藏東西,他也不至於像旁邊的難友們那樣,絕望、哀嚎,毫無意義地又哭又鬧。
雖然年紀沒多大,但在兩三百年前的舊時代,許言也算是經曆過大場麵的人。而他的心理素質,從小便比別人要好些。
隻是心理素質再怎麼好,許言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如果真的有人一直盯著他瞧的話,其實很快便能發現異常——他的眉頭始終緊皺著,麵容有些扭曲,臉部肌肉也在隱隱抽搐,還緊咬著牙關。
但在這種處境下,帶著什麼樣的表情赴死都不奇怪。所以並沒有人對他的異常表情稍加留意。
……
執行儀式的主教翻開了一本厚厚的宗教典籍,開始高聲吟誦。
趁此時機,許言那雙被綁在身後的手動了起來。
他用右手,從左手掌心的肉裏摳出了鋒利的小石片,然後開始用石刃割那些捆著自己的麻繩——他割得很快,但動作的幅度格外輕微,小心翼翼。
石片的效率不高,麻繩也不細。所以與其說是割,不如說是磨。好在許言的身體經過了一定程度的基因改造,在包括力量在內的許多素質上,比一般人強出不少。如果把一個普通的宅男丟到這種絕境中,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