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的【心理史學】這個詞的一刹那間，許言其實已經恍然大悟了。而在之後的談話中，雖然路綾並沒有言明，但許言也漸漸領悟到了一個事實。
他是棋子。
他的每一個行動，其實都被代入了算式中。每一個不同的選擇，就代表著對於棋盤的不同影響。將各種選擇、可能的結果以及每一種結果的概率，放進那些複雜至極的算式中進行運算……最終，便可以得到一個涵蓋了各種可能性的集合。
許言是算式的一部分，因此接下來他的行動必然也被所羅門王放進了算式之中。路綾點破了這一點，卻並且沒有讓他反抗所羅門王的計劃——這也就意味著，至少現在所羅門王是可以信任的。
而且這還意味著，盡管許言已經明白了這一點，可是他的行為還是不會脫離所羅門王的計算結果。但在交談中，許言隱隱察覺到自己的妹妹似乎還是有所隱瞞……這似乎又在暗示，所羅門王的計劃中有一些環節是不能對他透明的。
通話掛斷之後，許言便忍不住陷入了如上所述的糾結思緒之中，以至於麵前戰場的形勢，他都沒怎麼留意了。
直到那個名為巴羅什的土匪頭子跑了過來，許言才意識到戰鬥進入了尾聲。
“雷鋒老爺，敵人死的死逃的逃，都不剩多少啦！那個安德烈也被我們包圍了，您……您覺得怎麼辦才好？”勝利近在咫尺，於是巴羅什的表情激動得有些扭曲，隻是他的目光中還是有些猶豫。畢竟，安德烈是高不可攀的貴族子弟，而包圍著安德烈的卻隻是一群平民身份的匪徒。
誰都知道，殺害貴族可是妥妥夠得上絞刑架的罪行。
“什麼怎麼辦？”許言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巴羅什彎著腰笑道：“安德烈可是貴族，是公爵之子呐！咱們……”
許言想了想，卻隻隨意地擺了擺手：“這是戰爭，發生了什麼意外都有可能。像某位貴族被亂刀砍死之類的事情，也很有可能發生。況且你抬頭看看，現在天上有神國的耳目麼？”
“神國的耳目……”巴羅什抹了一把額角，仿佛那裏正在淌冷汗似的。
許言一攤手：“反正以後就算神國要追查，也無從查起啊。犯事的就是一群暴民，搶到糧食就一哄而散的那種。”
“可是……”巴羅什的目光還是頗有些猶疑不定。
許言冷笑道：“但如果今天放跑了安德烈的話，可以想象，他一定會盡全力報複你們的。他會回到莫斯科，拉起一支準備充分的軍隊。他不會再去進攻諾夫哥羅德，而是專門來剿滅特維爾的匪徒，甚至屠城都有可能！”
巴羅什咽了口唾沫，握緊了手中的彎刀。他忽然又問道：“可是雷鋒老爺，您難道不擔心被追查到嗎？”
“誰告訴你，這就是我的真名了？”
巴羅什頓時了然。站在原地又猶豫了片刻之後，這個中年男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足以令普通人心驚肉跳的獰笑：“那就聽您的，把事情做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