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留裏克宮通到城外的地道並不是一條直線。要在地下挖出規整的空間,對於施工素質的要求頗不低。所以這條地道其實是歪歪扭扭的,有許多小拐角。
因此,許言剛才的掃射並沒有殺死所有人——確切地說,站在原地的侍衛們沒剩一個活口,而扭頭就跑的賽斯隻中了一槍。
許言將步槍隨手丟在一旁,大步往前走去。
走過那十幾具橫七豎八的屍體。
走過在火光下泛著暗紅光芒的血泊。
走過落在地上卻一時還沒有熄滅的火把。
許言走到了賽斯身旁。
賽斯披著一身奢華精致的黑色貂皮長袍。然而此刻,這黑色長袍已然沾滿了土和血跡,顯得狼狽不堪。血跡屬於貂皮長袍的主人。有一顆子彈擊中了賽斯的左腿,將腓骨和脛骨一齊打斷。於是他的左小腿隻剩下皮肉還連著,呈現出了詭異的彎曲形狀。
這種傷勢極痛,但賽斯並沒有當場昏厥。盡管已然不可能站起身來了,不過強烈的求生意誌還在支撐著他往前爬。
用養尊處優的白皙手掌扒著地,手指扣進土裏,拖著身子往前爬。右腿也在用力蹬地,盡可能地加快速度。但每一個動作又都會牽動左腿的傷處,讓賽斯忍不住低聲嘶吼、咬牙呻吟。
而且在聽到了許言的腳步聲之後,賽斯爬得更快了。在恐懼的壓力下,左腿處的劇痛仿佛消減了許多……
許言從賽斯的身旁跨過,在其前方站住了。
賽斯終於停了下來,沉寂了不到兩秒,突然抬起頭:“許言先生,求求您看在這些天的份上——”
許言打斷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啊?”
“你還有什麼可以說的?除了將我出賣給神國以外,還有什麼能講的事情嗎?”
賽斯微微一愣,連忙磕著頭大喊:“是我的錯!非常對不起您,求求您饒我一命,我以後絕對——”
還沒說完,又被打斷了。許言蹲下身,掀起了賽斯身上的貂皮長袍,蓋住了他的腦袋。
“誒?您……”一頭茫然的賽斯剛剛開口,就感覺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後腦勺。他此刻被貂皮長袍蒙著頭,什麼都看不到。但僅僅就是這一份觸感,便足以令他魂飛魄散了。
許言掏出手槍,用槍口隔著貂皮抵住了賽斯的腦袋。
然後下一刻便是真正意義上的魂飛魄散。
“砰——”
孤零零的槍聲,回蕩在狹窄幽長的地道之中。
隻有猝然出現又消失的微弱火光,沒有血肉飛濺。厚實的貂皮長袍將本該噴湧而出的鮮血和腦漿擋住了。
許言收起了手槍。
“我又不是狗血電視劇裏的蠢貨,何必在動手之前扯淡?我更寧願在動手之後聊幾句。反正都是給死人說話,沒區別。”
許言在原地坐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了呼吸器。
“講道理,我並不恨你。我很能理解你。如果交換一下立場,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選擇背叛。所謂的人性就是這樣,不到那個關頭你是不知道的。連自己的本性都看不清,更別提看清別人了。信任是經不起考驗的,我也從來不曾想過考驗你,不想試探你遇到神國的壓力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這就像是量子力學裏的波函數,一試探,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