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櫻子(1 / 3)

第二十七章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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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過幾篇稿後,對新聞的時效性有了切身體會,它就好像我們小時候玩的肥皂泡,肥皂水在那裏,至於哪個時候吹,用多大的力度,完全取決於我們自己,要見風使舵,要趁熱打鐵,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在報社與英才學校林校長的完美配合下,下東山村那對老年夫妻成了名人,成了家喻戶曉的人。我回家時,爹問,那個答應寄錢的老板以後會按時寄嗎,可不要耽誤人家。我說,應該會吧。娘問,他真的一個月寄300元錢來,可比養一個兒子好多了。聽到這話,我好生羞愧,我是他們的兒子,從來沒有一次給過300的,至於到了年節,也是從店裏拿一件衣服、一雙鞋子送去,今天與林校長一比,我的孝心就不是孝心。隻是,我誤解了娘的意思,她接著問的是,他們每月領錢,就沒有送過幾個雞蛋、抓過一隻雞給你麼?我笑著說,我站他們麵前,他們也不會認識我是誰。娘生氣了,說,哪有這樣不明事理的,人家幫了大忙也不謝謝,我正準備回答,爹替我解圍了,他喝著茶說,人家又沒有要求你做,你做了,是認為該做,哪能求回報。我說,是的,就是看著他們可憐我就寫了,誰能知道弄出這麼大事情來。隻要他們幸福地度過晚年我就高興了,你們平時總要我積陰德的,我就多做好事,菩薩會保佑我的。娘說,那些不懂人情世故的,你以後不要理他們,以為文字好寫,容易寫自己為什麼不寫?

聽了娘的話,觸動我心中一個未完成的心願——那個抱白血病的女人隔三差五到我店裏,今天提點幹梅菜,明天拿點幹蘿卜片,叫我無奈。我幾次催過楊總編,他回答報社近期策劃的民生維權,目的是弘揚法治精神,要大稿,要好稿,至於患白血病的稿件,還是再放放,因為救助那對高齡夫妻的新聞報道餘波不斷,報社還在跟進,不能衝淡了已經形成的好氛圍。楊總編告訴我,報社編委會通過幾篇稿件已經認識了我的實力,如果我同意我隨時可以進報社記者部,他等著我的回信。

因為反感報社左一個策劃,右一個策劃,功利性太強,我都沒有信心答應去報社了。所以,我還是說等機會成熟再說。楊總編聽出了我推諉的意思,不高興說,古鍾,是不是看我們要你了你就擺架子,告訴你,我手頭武漢大學中文係畢業的本科生求職擋案就有7份,我馬上說,能得到楊總編信任是我莫大光榮,實在是因為孩子太小,等他讀小學時我再過去,能夠聽你差遣是我的榮幸。楊總編笑著說,不要灌我迷魂湯,隻是你不但要教書還要寫新聞的,新聞隊伍淘汰厲害,隻要幾個月不露麵,人家就徹底忘了你,你有這個信心麼?我說,有信心的,你們不是要民生維權稿件嗎,我關注這方麵就是。楊總編說,你寫了直接寄我,我好安排版麵。

看來,要想通過《長江晚報》刊發白血病患兒的稿件暫時很難,寄哪呢?我想到了廣東幾家報紙,我照著複印稿抄了兩份(我現在學乖了,以前,手寫稿寄出去手裏就沒了存檔,想轉寄其它地方也就不可能了,以後,每份稿件寄出去前我都複印一份),寄了兩個報社,心想,我送佛上西天,盡心了,結果怎樣就不是我能把握的。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就是綠肥紅瘦的仲夏時節,看著路旁瓜田中碧綠的西瓜秧吐著淺黃的花朵,我記起去年夏天關於那個畜牧檢查站的案件,知道一年的光陰在指縫間溜走了,我抓住了時間的尾巴沒,好像留下些痕跡,這是我在時空隧道經過的痕跡。

楊總編囑咐我寫關於民眾維權的稿件我是記著的,隻是我要上課,要種田地,要幫著妻子打理店裏生意,我不可能像專業記者一樣去去采訪,我隻能寫那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其實,有時涉及自己切身利益的也不能寫。

看看快放暑假了,學校馬校長去參加負責人會議,第二天到學校,馬校長告訴大家,我們六月份工資不能足額發放了,學校還要付中心小學270元5角錢。這個消息可叫教師們炸窩了,紛紛問怎麼回事,不是課本費、保險費、練習本費、試卷費等等全繳清了麼,甚至包括給中小的管理費每生5元也繳了。馬校長說,沒有理由,就是說中心小學還有1萬多元欠賬平不了,要按照學生數攤到每個學校,我們胳膊別不過大腿,隻能聽話。教師們圍著馬校長不放,嘲笑的有,諷刺的有,馬校長煩了,霍地推開椅子站起來,大聲嚷,你們以為我想當這個校長嗎,我不當了,從下學期開始,輪著當,誰不當誰就是王八蛋。大家被他一嚷,不哼聲了,一個老師看著我說,古老師,你寫那麼多稿件關心別人,也該關心關心我們教師吧。我想想中小一班人也真糊塗,還真敢明著盤剝老師,這怎麼行?我笑著說,大家說得對,兩百多元錢分給我們負擔,每個人不到四十元,關鍵是情理過不去,你們不說,我還準備去找中小校長。大家起哄說,晚去不如早去,你的課我們擔著,你現在就去。

我騎著自行車往鎮上趕,心裏琢磨怎樣與中小校長說話,校長非常年輕,三十歲不到,據說有一個縣政府的親戚,平時對待教師很專橫,既然是這樣的人,何必與他講道理,直接說就是。

敲開校長的辦公室門,他在本子上寫著什麼,見是我,有點詫異,問,你有什麼事嗎?我說,我是太平村小學教師古鍾,我來是告訴你,我們學校本學期的賬麵平不了,還欠270元5角,想請中小幫著平帳。他霍地站起來,眉毛緊擰,氣衝衝問,你是來鬧事的吧?我不卑不亢地說,既然你以為我說的是笑話,那中小不能平帳叫我們村小出錢是不是笑話呢,其他學校我不管,反正我們學校你不能扣。說完,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