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卡米拉小姐應該也是知道的吧?對此,她又是怎麼想的呢?”
這一招叫“投石問路”,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殺傷力,隻是回應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著了他的道兒。
早已經使出渾身解數準備好打一場硬仗的雪莉並沒有就此放鬆警惕,她沉穩地回應道:“拉拉最近一直在努力找回以前的記憶,我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是因為不想再刺激她。”
“這件事始終都是瞞不住的,還不如讓她早一些知道的好,而且她作為將門之後,肯定能夠理解我們的苦衷和擔憂,進而配合我們的工作的。”
一句擲地有聲的“將門之後”將雪莉的“避實就虛”之法擊得粉碎!
即使她一向自詡口才了得,反應也夠快,但是眼下她發覺自己幾乎無法再接下去了。
正襟危坐的胡魯德皺了皺兩道幾乎快要連在一起的濃眉,不怒而威的模樣讓其它的大臣們敬畏地低下了頭或移開了目光不敢直視。
唯有一個人,他還在堅持著。
“亞蒙,我非常欣賞你敢於直言的性格,正是因為你無時無刻都能夠做到無所畏懼並且公平公正,所以你才能夠坐上禮儀司的位置,今天才能夠站在這裏跟我們討論這件事情。”
趁當事人聽得聚精會神的當下,胡魯德突然話鋒一轉,又問:“你對卡米拉有沒有任何私底下的不滿?”
“沒有!絕對沒有!”
亞蒙應得飛快,同時還霍地站起來並挺直了腰杆,目光堅定地迎向親王,這是他正氣凜然時最最常見的動作。
他還及時地補了一句:“相反的,我還很欣賞她。”
看到胡魯德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他連忙接著往下說道:“即使遭遇了失去雙親這樣的飛來橫禍,回宮後卡米拉小姐也沒有任何的埋怨或者索求,由此可見她的廉正並不比我少多少。”
“然後呢?”
“然後——”亞蒙突然語結了,很明顯是被對方的話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眼前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情況下,胡魯德看起來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沉靜的麵容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亞蒙卻在隱約當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剛才說卡米拉應該配合你的工作,具體指的是什麼?”
幾道若有若無的抽氣聲先後響起,偌大的會議廳裏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在場的所有人都有種驟升一萬英尺的感覺,空氣稀薄,腳底透涼,甚至有些口幹舌燥。
即便明知道答案是什麼,正直如亞蒙,也絕不敢輕易把一個“殺”字掛在嘴邊。
為人臣民,哪怕位高權重至禮儀司,他亦懂得要給予王者足夠的臉麵,否則哪怕是正義之事,一旦越過了這個底線,必然會招致弱者們的群起圍攻。
是的,誰叫卡米拉既是王者,又是弱者呢?
恍然大悟的亞蒙隻差沒有當場捶胸頓足,仰天大呼:這一招“絕地反擊”,好狠!!!
然而——
“親王,王後,還有各位同仁們,”亞蒙分別向左右鞠了一個躬,微斂的眼角加重了目光的堅毅,看得出來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大家也知道我是一個即將為人祖父的人,對於新生命的到來同樣也是極其盼望,甚至疼惜到了夜裏會失眠的地步,我可以在真主麵前起誓:我不願意傷害任何一個母親和她的孩子。”
這一番虔誠但又與其原則相悖的話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所以——”
亞蒙突然語出驚人:“我建議卡米拉小姐馬上移民。”,
趁大家還在震驚當中回不過神來,為了表示自己還算是個勝利者,他不忘竭盡全力地維持一個施舍的形象。
“這是我日思夜想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且也是我目前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可以刀下留人,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貶為庶民已經是我最最仁慈的作為了。
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是: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臉麵,你要或不要,與我無關。
空氣裏安靜得連心跳的聲音都聽不到,現場的每個人都像是暫時失去了生命似的,唯有一個又一個的靈魂在孤獨地思量亞蒙的話。
這似乎確實是解決這個難題的絕佳良方。
“我覺得這個建議不錯,既對卡米拉小姐和她的孩子沒有什麼大的傷害,又可以完全顧及皇室的名聲。”
“是啊!如果卡米拉小姐願意,她可以嫁到中國去,相信成為陽太太後她會過得很幸福的。”
在場的,不管是聲譽派還是生命派的人,無不欽佩亞蒙的這一奇思妙想,在堅持自己原則的同時又為對方找到了很好的可以下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