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紅顏，這名字可真好聽，給我吧，這一生我為了報仇，造下了不少惡孽，本來像我這樣的，應該永世不得翻身才對，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盡力去償還，還有柳亦，這一世我傷他太多，即便這樣活著，我至少還能遠遠的看著他，好好地守護他，我想親眼看到他幸福，想看他好好活下去。”
沐小雨會心一笑，將瓶子遞到堯歌的手上，然後，立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堯歌將一刹紅顏喝下。
一個時辰之後。
沐小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不斷翻騰的酸澀，轉身拿起桌上的剃刀，艱難的開了口，“為什麼要剃掉呢？不覺得可惜嗎？”
慈眉善目的佛陀在緩緩升起的香霧中露出禪意的微笑，麵前的香桌下，一老年婦人虔誠的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一串棕褐色的佛珠掛於手間，雙目自然地閉著，眼角有深深的皺紋，一頭灰白色的枯發散落肩頭，乍一看上去，歲月在她身上至少刻下了五十餘年的痕跡……
“不必了，我已不再是堯歌，這煩惱絲能斷就斷了吧，從今以後，我隻求與青燈古佛相伴，過如水生活罷了。”那是老去的聲音，帶著暗啞，但卻是如洗盡鉛華般的明淨透徹。
沐小雨不再言語，執刀剔下。
墨發成雪，紅顏老去，這時的堯歌不再是甄月樓那個有著天籟歌喉，紅衣蹁躚，回眸一顧即可傾人國的女子，也不再是十年前那個火燒的夜裏，目睹至親之人慘死的小小婢女，更不是為報仇而背負了十年仇恨，處於崩潰邊緣的瘋狂女子。
此時的她，就隻是她而已，簡單而幹淨，如新出淤泥的白蓮，纖塵不染。
“現在你不是堯歌了，有什麼想好的名字嗎？”
沐小雨在走出庵門那一刻，回身對送自己出來的堯歌說道，“如果還沒有的話，不如讓在下替你想個如何？”
“還請施主賜名，貧尼不勝感激。”堯歌頜首行禮，一雙安詳寧靜，仿若鏡麵般可以照見人的影子。
“嗯，清歡，怎麼樣，人間有味是清歡，以後，你就叫清歡吧。”
很多很多年以後，清歡還守在小小的青木庵裏，一扇小小的木門，給她在烽火亂世中開出了一方小小的天地，那時的她已經垂垂老矣，就連那場毀滅整個都城數月未息的戰火，在她的記憶中也僅僅隻剩下了一個模糊的印象，可是，她始終沒能沒能忘記那個陽光散漫的午後，有個女子笑著給了她清歡這個名字，她記得那女子的笑容淡雅至極，可是卻又有著說不出的明媚。
那時的她僵在原地，而女子輕揚的笑臉，此生，她再未曾遇見……
沐小雨撫上自己心口，密長的睫毛在她的眼臉上灑下了一層陰影。午後的陽光不是那麼的刺眼，照在人身上，連心裏都變得暖暖的，隻可惜，不管這陽光再暖再熱，也驅不散她腦海深處，那冷徹四肢百骸的冰寒。
良久，她伸了伸懶腰，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第一件寶具到手，東齊也逛過了，接下來是向北到北周……還是直接南下到後梁呢？啊忘了忘了，還有陌顏童鞋，看到姑奶奶給你準備的那份大禮，不知你打算怎麼好好謝謝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