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水口鏖戰,屍骸蔽野,國共皆傷,舉國撼動。陳伯南趁機向中央邀功請賞。蔣中正大喜,嘉獎贛粵閩湘邊區剿匪總司令陳濟棠、前敵指揮官餘漢謀;追授梅嶺關要隘團副陳濟廣少將軍銜。此後數日,蔣中正躊躇滿誌,電令大軍加緊圍剿張國燾部。蔣中正感慨道:“數年剿匪,多是無功之舉。紅匪憑山川之險,挾赤區之百姓,與政府對抗。高興圩之役,殺出個英才謝家昌,甚慰我心。如今廣東又出了餘幄奇,令匪軍聞風喪膽,可見我國民革命軍亦藏龍臥虎。”又令:“可調餘幄奇北上,追剿張國燾等匪徒。”
忽戴笠匆匆而入,附耳稟告:“中華民族複興社剛得密報,水口之戰,陳伯南有過無功,臨陣指揮亦非餘漢謀,實為謝家昌。”蔣中正驚異道:“何以得知?”戴笠道:“複興社特務處有紅匪中投誠人員,其中不乏師團級軍官。此等人供認:水口之役,實乃謝家昌臨陣指揮。與陳某、餘某關係不大。”蔣中正惱怒道:“有此等事!現今昌儒在何處,速請昌儒來見我。”戴笠道:“聽聞水口之役後,謝家昌與陳伯南有隙,陳伯南欲加謀害。故家昌離開粵軍,投往別處去了。”蔣中正急道:“速速尋找昌儒。”戴笠得令而去。
不數日,家昌來見。蔣中正大喜,親與夫人出迎。家昌大感不安。蔣中正執家昌之手,同入府邸,道:“昌儒有一年多不來看望校長與師母,我與你師母皆甚為掛念。當年北伐之時,大軍路過樂昌,我曾於百忙之中接見令祖及令尊,知昌儒亦出身書香之家,是通情達理之人。”宋美齡亦道:“昌儒,莫怪你校長,校長是愛你的。”家昌動容道:“學生從未怪過校長。”宋美齡讚道:“上海之戰,昌儒殺得日寇丟盔棄甲,威震華夏。校長替你感到驕傲。”蔣中正問道:“中日之戰在所難免,隻是時機不成熟而已。昌儒,你知原因麼?”家昌道:“國內不安,難以禦外。”蔣中正笑道:“昌儒知我肺腑。然而有人卻在打自己的小算盤,不圖進取,關門稱王,誤國誤民。昌儒,水口之役可是你所為?”家昌起身道:“學生不瞞校長,實為學生臨陣指揮。”而後,家昌便將戰役之況稟告。蔣中正怒不可遏,擊桌大罵:“伯南家中賊!我誓必懲此逆賊!”家昌道:“伯南擁兵自重,使廣東半獨立於中央,若其羽翼滿,必將反叛中央!”蔣中正笑道:“我豈不知!昌儒勿憂,廣東之事,盡在我掌握之中。”又撫家昌之背歎道:“國府之中,有異誌者不乏其人,甚失我望;百姓又以我對日寇妥協退讓,罵我無能。凡此種種,使我夜不能寐!紅匪乃我國心腹大患。古人言:‘明者見危於無形,智者規禍於未萌’。中國曆史,幾千餘年,朝代更迭,國號雖改,天下未亡。九州之地,曾數度四分五裂,戰禍連年。欲消除戰禍,除非統一中華大國。故而,我不憂日寇,因日寇根本無力亡我巍巍中華。但我卻憂亂賊分裂我泱泱大國。自北伐以來,我親率國民革命軍剪除國賊,平複內亂,又數次圍剿紅匪,原意皆為民福祉。”家昌慨然道:“高人所見皆同,有一人所論,與校長相同,乃我義兄薛伯陵。”蔣中正道:“伯陵智勇雙全,國家定當重用。——現今國家正欲剿滅張國燾部紅匪,家昌欲為國立功麼?”家昌奮然道:“願為校長驅馳!”蔣中正大喜,拍肩壯其誌。
時張國燾率軍攻拔黃安、蘇家埠等處,又麾大軍圍攻麻城。國共舉兵相攻,相持月餘,士眾皆疲。蔣中正令謝家昌率一支生力軍,由宣化店向黃陂站、七裏坪攻擊;其餘各路大軍亦分路急進。時紅軍相煎正烈,將官相害,死者甚眾,眾心沮散。國軍胡宗南部進擊黃安,部將張鍾麟率一團之力為前鋒,勢如破竹,各部紅軍皆心怯避戰。張國燾見黃安勢危,倉皇撤圍麻城,向黃安以西撤退。兩支大軍於馮壽二、馮秀驛地區相遇,猝然大戰。雙方拚死相爭,殺聲震天。如此相持三日,廝殺之地,景象慘烈:硝煙罩地,山河失色。時酷暑天氣,日如火烤,屍體掩埋不及,骸骨棄野,發出臭味。軍士飲食、睡覺皆在屍體旁,異常困苦。相持日久,紅軍實力不支,陣地相繼失陷。忽報謝家昌率軍從側翼殺來。張國燾問道:“謝家昌何許人也?”眾將皆道:“此人被譽為國民革命軍第一將,猛銳冠世,當年北伐時,屢立奇功,上海之戰殺得日寇聞之色變。高興圩之役、水口之戰亦皆此人所為。此人戰力剽悍,不可不防。”張國燾恥笑道:“此人勝朱、毛,未必能勝我,今日一戰,我必挫其數年之聲價!”即親率主力轉向七裏坪,驟然攻擊家昌前鋒。國軍突遭攻擊,措手不及,往後便退。紅軍四麵圍裹上來。國軍抵敵不住,憑險而守。紅軍大部相聚一處,奮力攻打,數日不下。忽報張鍾麟率軍來援,紅軍皆驚。張國燾令兩團之力阻擊,竟難敵其鋒銳,紅軍被擊得四散奔走。張國燾驚駭道:“張鍾麟何許人也?竟能以一團之力大破我兩團之兵!”有識者道:“此人為謝家昌之黃埔同窗,又名宗靈,字靈甫,陝西長安人。此人驍悍果烈,與家昌比肩齊名。”張國燾大怒,又令一師馳援,竟又抵敵不住。忽報謝家昌率軍襲其後腰,其餘各路國軍亦從各處趕到,截其徑要,欲圖聚殲紅軍主力。張國燾等大驚,進退狼狽,連夜逃至檀樹崗。各路國軍乘勝急追。紅軍難以抵敵,且戰且走,孤窮無援,一直退到秦嶺、大巴山區。此後,紅軍乘釁襲取川東北數座重鎮,各路潰軍又複蟻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