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民國二十六年七月七日,倭軍驟攻北平近郊之宛平縣城。舉國皆驚,群情囂然,救亡之聲響徹九州。倭軍垂涎平津已久,有備而來,四麵攻擊,各處相繼得手。駐守北平之29軍雖奮力抗擊,仍難抵暴日之進攻。守軍且戰且退,北平臨近縣鎮、要隘相繼陷落。前線累敗,百姓大失所望,皆怨政府無能,兼懼倭軍暴戾,於是平津城中,逃者無數,以致兵民搶道。敗軍或成隊奔逃,輜重散落一地,或三五成群,倉倉皇皇,向百姓乞食,若不如意,動輒抄掠,其勢甚於劫匪。不幾日,平津勢如危卵,天下騷動。蔣中正急召集中央要員於廬山商討應變之策。期間蔣中正發表一文,其文如下:
中國正在外求和平、內求統一的時候,突然發生了蘆溝橋事變,不但我舉國民眾悲憤不置,世界輿論也都異常震驚。此事發展結果,不僅是中國存亡的問題,而將是世界人類禍福之所係。諸位關心國難,對此事件,當然是特別關切。茲將關於此事之幾點要義,為諸君坦白說明之:
第一,中國民族本是酷愛和平,國民政府的外交政策,向來主張對內求自存,對外求共存。本年二月三中全會宣言,於此更有明確的宣示。近兩年來的對日外交,一秉此旨,向前努力,希望把過去各種軌外的亂態,統統納入外交的正軌,去謀正當解決。這種苦心與事實,國內大都可共見。我常覺得,我們要應付國難,首先要認識自己國家的地位。我們是弱國,對自己國家力量要有忠實估計。國家為進行建設,絕對的需要和平。過去數年中,不惜委屈忍痛,對外保持和平,即是此理。前年五全大會,本人外交報告謂“和平未到根本絕望時期,決不放棄和平,犧牲未到最後關頭,決不輕言犧牲”。跟著今年二月三中全會對於“最後關頭”的解釋,充分表現我們對於和平的愛護。我們既是一個弱國,如果臨到最後關頭,便隻有拚全民族的生命,以求國家生存,那時節再不容許我們中途妥協。須知中途妥協的條件,便是整個投降,整個滅亡的條件。全國國民最要認清,所謂“最後關頭”的意義。最後關頭一到,我們隻有犧牲到底,抗戰到底,唯有“犧牲到底”的決心,才能博得最後的勝利。若是傍徨不定,妄想苟安,便會陷民族於萬劫不複之地。
第二,這次蘆溝橋事件發生以後,或有人以為是偶然突發的。但一月來對方輿論或外交上直接間接的表示,都使我們覺到事變發生的徵兆,而且在事變發生的前後,還傳播著種種的新聞,說是什麼要擴大溏沽協定的範圍,要擴大冀東偽組織,要驅逐第二十九軍,要逼迫宋哲元離開,諸如此類的傳聞,不勝枚舉。可想見這一次事件並不是偶然的。從這次事變的經過,知道人家處心積慮的謀我之亟,和平已非輕易可以求得。眼前如果要求平安無事,隻有讓人家軍隊無限製的出入於我們的國土,而我們本國軍隊反要受限製,不能在本國土地內自由駐在,或是人家向中國軍隊開槍,而我們不能還槍。換言之,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們巳快罹臨到這極人世悲慘的境地,這在世界上稍有人格的民族,都無法忍受的。我們的東四省失陷,已有了六年之久,繼之以溏沽協定,現在衝突地點已到了北平門口的蘆溝橋。如果蘆溝橋可以受人壓迫強占,那末我們五百年故都北方政治文化中心與軍事重鎮的北平,就是變成沈陽第二。今日的北平若果變成昔日的沈陽,今日的冀察亦將成為昔日的東四省。北平若可變成沈陽,南京又何嚐不可變成北平?所以蘆溝橋事變的推演,是關係中國國家整個的問題。此事能否結束,就是最後關頭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