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言間,忽消息傳來:日軍將國際安全區總部所近一個難民營一千三百餘人全部抓去槍斃。有目擊者道:“日本軍迫使難民排成行列,並用繩索捆綁成百人一群,由士兵持刺刀監視;那些人戴的帽子被粗暴地撕毀丟在地下,憑借汽車前燈的燈光,從整個隊伍中聽不到一聲耳語。”眾皆驚愕難言。楚聲忽地跪下,哭道:“現南京所留者,皆為貧苦百姓,在此無依無靠。傳言各位欲離城歸國,若果如此,則我數十萬難民必無全屍!請各位友邦人士救救我的父老鄉親!”馬吉扶起楚聲,決然道:“餘小姐放心,我等必盡力而為之!”約翰?拉貝慨然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能離開嗎?我可以離開嗎?我不能!富人們跑了,剩下的全都是窮人,他們不知道要去哪裏,而且非常多。我要幫助他們。如果說我一點都不害怕,我是在說謊。”眾委員聽了,一致讚同。餘楚聲神色淒淒,含淚致謝。
計議已定,眾人散去。忽約翰?拉貝急急歸屋,驚詫道:“我的汽車被日本軍偷走了!”費吳生匆匆跑出去,不久便回,喪氣道:“我的汽車也不見了,這些天殺的日本狗!”魏特琳道:“國際安全區現有二十五個難民營,約計二十五萬人,所轄幾處粥廠皆需大量煤碳和米。現今無車,如何供應?”費吳生道:“我唯有回大使館求援,糧米及煤炭之急,我可借艾奇遜的車去運煤。”言罷匆匆離去。
時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收容婦女兒童,人數從三千激增至九千,廣場都塞滿了。時值隆冬,寒氣侵人。兒童饑寒交迫,哭聲不絕。近萬難民皆由華群小姐、戴籟三夫人管理;一名中國婦女,人喚程瑞芳者協助兩人。楚聲雖近分娩,亦幹些力所能及之事。
日軍欲宣揚其仁德,教軍妓入營參觀婦女收容所,並有記者攝像。華群小姐與楚聲冷眼遠望。忽見眾軍妓向難民撒出銅板及糖果。眾難民哄然爭搶,更有相毆者。日本人擊掌大笑,大叫:“支那人如餓狗,得骨必相撕咬!”時有數名國際安全委員在場,不禁搖頭歎氣。待日本人走後,華群小姐至難民中,哭道:“仇人扔東西給你們,是想侮辱你們,你們為何要撿?就是金子也不要撿啊!你們不但失了中國人的尊嚴,連我的麵子也給你們丟光了!”楚聲無地自容,失聲痛哭:“國未亡,先露奴相!中華民族淪落至此,幾時才可翻身?古有齊人不食嗟來之食,我等中華子孫為何反倒不如古人?”華群小姐反而相勸,又扶著楚聲,對著數千難民大呼:“中國人,你們不能這樣苟活於世!”楚聲聽了,愈加愴然大慟。
倭賊橫行無忌,其本性暴露無餘。據費吳生記載,可見一斑:
“住處離安全區僅一條街且常與我等一起進餐的林查理,在早餐時報告,昨天當他和我等共進晚餐時,有兩個婦女在他住處被日軍強奸,其中一人是我等青年會幹事王廷(WangDing)的表妹。威爾遜報告,有個5歲男孩被刺刀戳傷18處,一個婦女的臉被砍傷17處,腿上也有幾處受傷。下午有四五百名驚恐的婦女湧進我等總部,隻有在露天過夜。
“一個騷亂至極的日子。由少數士兵發端而更多是得到許可好幾處美國國旗被撕破丟在地上。美國學校橫遭踐踏,看門者說如果他再幹下去就可能被殺死。貼美國和其他外國房產的日本使館布告,日本士兵對之不屑一顧,有時故意撕掉。有些房屋一天被闖進5至10次,窮苦人民被洗劫,婦女被奸淫。有些人無緣無故被殘酷處死。有一個區我等的人7人衛生小隊(SanitationSquads),6個遭到殺害,第7個逃走了。他受了傷,跑來告訴我等這件事。今天薄暮,我等有兩個人跑道柏睿德博士家(他離開了),趕走四個可能是強奸犯的家夥,並且把這裏的所有婦女都五轉移到金陵大學。施佩林整天都忙於這類事情。我也曾到我等使館的道格拉斯?金鏗斯(DouglasJenkins)家,國旗仍然再生,但他的家仆死在停車房。另一仆人死在床下,兩個人都是慘死。放內混亂不堪。街上仍有許多屍體,我等所能看到的全是平民。紅十字會願意燕麥他們但該會的卡車被偷了,用於送屍體火葬的棺材和若幹佩戴會徽的工人都被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