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昌探望嶽父,執手問候。餘鴻鈞道:“你是何人?”楚聲道:“你女婿昌儒。”餘鴻鈞道:“你又是哪位?”阿岫大聲道:“你老有幾個女兒?”餘鴻鈞道:“一個女兒,名喚楚聲。”阿岫道:“眼前可不就是楚聲!”餘鴻鈞伸手,流淚道:“我的兒啊,你都到哪兒去了?”楚聲垂淚道:“從前線剛回,父親身體可健朗?”餘鴻鈞回頭道:“死心眼,快去備酒菜,我女兒回來了。”楚聲道:“你為何叫阿實死心眼?”餘鴻鈞道:“阿岫都這麼叫,我也跟著叫慣了。”寶蓮聽言大笑。楚聲亦忍不住破涕為笑。
時陳誠臨危受命,接替張自忠指揮右翼軍團。國軍屢敗,襄河防線盡失,軍勢甚危。謝家昌請命回歸前線,皆未獲準。忽聞倭軍打破宜昌。國軍損傷甚眾,方得奪回宜昌。時希特勒在歐洲得勢,所向披靡。倭人為盟友勝績所激,反身又攻破宜昌。家昌聽得其情,甚是焦急,攜楚聲至蔣中正官邸求戰。蔣夫人請家昌夫婦進內室懇談。蔣夫人道:“你校長勞累過度,又傷悼藎忱,故連日神誌昏沉,現正臥床歇息。”家昌道:“若無校長垂恩,我兄將舌恨九泉,銜冤千古。現軍情危急,學生欲赴前線殺敵,以扭我軍劣勢。”蔣夫人道:“你校長之意:你連年在外廝殺,勞累疲困,可暫歇一時,待你義兄落土之後,再離重慶未遲。”家昌正待再言,忽蔣中正在床上驚呼:“日本人來了!日本人來了!”眾皆驚起,進臥室探視。隻見蔣中正坐於床上,額頭大汗如注。見眾人至,蔣中正長歎無語。家昌坐於床側,將張自忠之語相告。蔣中正執家昌之手,道:“藎忱既去,使我夙夜不安。”家昌道:“藎忱兄受恩至重,雖死無悔。”蔣中正道:“昌儒願隨我左右麼?”家昌道:“學生愚劣,不堪任用。”蔣中正征詢道:“文白為正,昌儒為副,一文一武,可乎?”家昌起身道:“倭賊暴戾,使我校長不得安枕,學生願於前線殺敵,除死方休!”蔣中正歎道:“你意已決,當歸前線,蕩平寇敵,為國效命。”——令謝家昌赴鄂西,歸長江上遊江防司令部所轄。謝家昌得令,奮然辭去。
家昌此去,決然赴死,故勸楚聲留於重慶,照管家庭。楚聲哭道:“我豈不知你心:你憂國忘家,勞心不倦,欲隨藎忱去,欲棄我孤獨至終。我再言明:你死我死,你生我等。”謝家昌道:“倭奴未滅,何以為家。愛妻但可放心,前線對陣,我萬事小心就是。”又囑寶蓮道:“你與楚聲,生死與共,我走之後,請寶蓮擔當重任,護衛家中安全。”寶蓮道:“我本待跟你同去,既然如此,我亦有言:你若戰死,我為你報仇。若我不死,必善育你兒成人。”家昌臨別,抱元梅於懷,道:“我有二子一女,此生何憾!”言罷決然辭別。楚聲含淚相送,心中不安,隻覺決別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