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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王洪禮等眾回到駐地,相顧無言,唯歎息而已。崇和進門,道:“我軍近日將北上援朝,以諸位大哥經曆,可知凶吉,望請教誨。”孔德利歎道:“日寇凶似狼,美軍猛於虎,我等赴朝,是以肉喂虎。”郭淮仁道:“孔老二非是唬你,美軍實乃勁寇。”王瑞新道:“我等在緬甸,死神常相伴,皆因上天垂憐,終能僥幸回國。在東北幾年,戰火連天,又能保命不死。今又赴朝,看來閻王終是不放過我弟兄幾人。”王洪禮道:“今日言論,到此為止,在外不可形於神色。此去朝鮮,凶吉由天,我等當互濟互助。”眾皆以為然,遂不再議凶吉之事。

忽朱營長連夜密召崇和。崇和不知何事,匆匆到營部。原來王秋有已在室內相候。崇和疑惑道:“叔叔連夜至此,家中可有急事?”王秋有笑道:“無有別事,因你離家日久,婆婆掛念你,特囑我來探望。”言罷示意朱營長離去。王秋有執崇和之手,久久無語。崇和道:“我知叔叔之意:叔叔不要擔心,戰場之上,我會萬分小心。”王秋有自責道:“我有愧於你母親,沒有照顧好你,萬一你有個閃失,我是百死難恕罪過。在戰場之上,萬不可逞強恃勇,聞你與眾老兵相善,戰術上當以老兵為師,保存自己為上,殺敵立功為下,切記切記!”崇和道:“叔叔放心,侄兒謹記教導。”王秋有從包中拿出軍襖,道:“此軍襖是蘇軍將領所贈,甚是抗風,朝鮮天寒,且將其帶在身邊,腰間袋中藏有餅幹,是婆婆特為你所備,已然縫死,萬不得已時方可食用。”崇和道:“侄兒銘記在心。”王秋有起身,出門與朱營長告辭,道:“劣侄在麾下,望多多照應。”朱營長敬禮,道:“請王軍長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崇和送別秋有,心中不覺感傷。

三日後,部隊奉命拔營北上。列車路過嶽陽,忽張發財憑窗眺望,大哭道:“我離家12年了,日日以冀,夜夜夢鄉,今日從門前過,隻怕有去難歸。也不知朝廷為哪般,為著不相幹的人,去打不相幹的人。”謝中勤聽了,不覺傷懷,道:“你尚可看到家鄉。我與王洪禮、王瑞新、葉家義等家在四川;孔德利、餘振群、郭淮仁等家在雲南,我等隻能望西垂淚。”李二狗道:“我與翟三思在山東,隻能望東而哭。”郭粵樂聞言,遂到程指導員處告發。程指導員大怒,召張發財近前,詰責道:“男子漢大丈夫,何如作女子狀。奉命征戰之人,誰人無父母,誰人無家鄉?若再啼哭,謗毀國事,亂我軍心,決不輕饒!”眾軍聞言俱皆噤聲。

軍至遼寧,新兵營補充到第40軍中。其餘各部皆補充兵員,依令號稱“誌願軍”。誌願軍以彭德懷為首,首批入朝26萬餘眾。大軍休整三日,備齊彈藥,遂連夜從安東進入朝鮮。眾軍晝伏夜行,分道並進。北地夜寒,眾軍因匆匆北上,皆著單衣,無不挨凍。崇和幸有軍襖裹身,方免於寒。如此行軍數日,眾新兵皆饑困不堪。忽黑夜中傳來槍聲。崇和猛然一驚,引頸四顧。前軍暗傳軍令:急速行軍,占領兩水洞高地。崇和心如驚兔,隨軍急行。

眾軍伏於山腰,冒著寒冷,候至淩晨。忽韓軍乘車而來。為首官佐一聲號令,眾軍並力猛攻。韓軍遭襲,倉促不知所為。崇和首次臨陣,手忙腳亂,未放幾槍,遂見韓軍潰退。王瑞新等人皆有所獲。忽李永國等擁著方東奎歡慶,原來方東奎射殺一敵。方東奎指崇和道:“平日訓練你勝過我,臨陣決戰你不如我。”崇和笑而不語,轉身離去。忽一聲尖叫而至,炮彈就於方東奎旁爆炸。眾皆撲地。待眾人起身時,驚見方東奎身首異處。李永國等驚栗色變。忽指揮員大呼眾軍臨陣候敵。崇和看時,見韓軍蜂擁而至。王洪禮道:“崇和且在我旁,我教你如何殺敵。”一語未了,韓軍槍彈如雨,壓得崇和不敢抬首。王洪禮見機而動,射殺一敵。崇和亦見隙擊敵,一槍中的。忽程指導員上前,道:“你二人躲至隱蔽處,狙擊韓軍機槍手。”崇和與王洪禮領命,就於亂石間蔽身。崇和遠射。一敵倒斃,餘者驚惶四顧。崇和與王洪禮齊射,又斃數敵。餘敵棄機槍而走。如此爭戰盡日,韓軍力疲,退回溫井。誌願軍隨後掩殺,遂將溫井圍得水泄不通。

韓軍倉皇,棄城奔走。崇和隨部於路攔截,兩軍展開廝殺。黑夜之中,火光照耀山野。眾軍當道阻擊,韓軍冒死湧上,與誌願軍近身相射。王洪禮大叫:“讓開大道,固守兩邊。”眾新兵不聽,與韓軍肉搏。郭粵樂力薄不敵,被韓軍捅死在道邊。大部韓軍如潮水一般,轟然而過。王洪禮等據於山腰,追射韓軍甚眾。戰罷,梁大路摟著郭粵樂哭叫不休。程指導員令眾人掩埋屍體。梁大路哭道:“指導員,王洪禮臨危懼死,教人讓開大道,擾亂軍心,使敵人逃脫。”張發雄等皆上前作證。連長大怒,欲令人拘押王洪禮。程指導員道:“敵人如瘋狗之勢,為了保命,一哄而上。我部兵少,勢不能相持,追射敗軍,殺敵更眾,且可保存自身。”連長便罷,悻悻然道:“老兵油子,生存至今,非為神助,彼必有道。”梁大路等眾皆憤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