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說:“既然如此,那麼為什麼還要那麼看重大道呢?”
海神回答:“懂得大道的人必定通達事理,通達事理的人必定明白應變,明白應變的人定然不會因為外物而損傷自己。道德修養高尚的人,烈焰不能燒灼他們,洪水不能沉溺他們,嚴寒酷暑不能侵擾他們,飛禽走獸不能傷害他們。”
“不是說他們逼近水火、寒暑的侵擾和禽獸的傷害而能幸免,而是說他們明察安危,安於禍福,慎處離棄與追求,因而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傷害他們。所以說:“天然蘊含於內裏,人為顯露於外在,高尚的修養則順應自然。懂得人的行止,立足於自然的規律,居處於自得的環境,徘徊不定,屈伸無常,也就返歸大道的要衝而可談論至極的道理。”
“好了,這就是全部了。”桓伊講完整個故事對話,長長出了一口氣,深感不易,這些近乎哲學的東西,還遠遠不是初開民智的水魚民,可以輕易明白通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急,賣弄了才華?
一魚侍衛問曰:“先生,這個故事,是哪裏的故事呀?”
“故事,出自《莊子.秋水》。”
索菲亞撇了撇柔美的眉頭,“好奇怪的書名。”
不過話一說出,她就打了個激靈,天呐,自己這話,簡直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西方人的觀點,可不就隱隱含著“我不是東方人”的信息嗎?
但桓伊輕輕瞧了她一眼,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表示,隻是介紹道:“《莊子.秋水》,是莊子的文章,凡莊周所描之筆,無不想象奇幻,構思巧妙,其多彩的思想世界和文筆意境,語風汪洋恣肆,具有別樣的風格,瑰麗詭譎,意出塵外,乃先秦諸子文章的典範之作。莊子之語看似誇言萬裏,想象漫無邊際,然皆有根基,重於史料議理。其文則汪洋辟闔,儀態萬方,晚周諸子之作,莫能先也,曾被譽為“鉗揵九流,括囊百氏。”
“先生博學,博學,真博學!”倆魚聽完了故事,又蹦達蹦達起來,勾著小手轉起圈,仿若在跳舞?
“那你們可明白了河神與海神談話中,存在的智慧?”桓伊問道。
“沒有。”一魚回道。
“沒有。”另一魚回道。
“…果然嗎…”桓伊無奈苦笑,道:“也罷,既然給你們講了故事,就該點名其間的道理,否則,也枉然洋洋灑灑數千言了。”
“有勞先生了,我亦想弄清這其間的深意。”索菲亞飽含敬意地說,她對於這片神龍大陸的文明,也是向來都不敢小覷一分的。
桓伊遂如一名長者尊師,循循善誘地回答:
“《秋水》是《莊子》中的又一長篇,用篇首的兩個字作為篇名,中心是討論人應怎樣去認識外物。”
“全篇由兩大部分組成。前一部分寫北海海神跟河神的談話,一問一答一氣嗬成,構成本篇的主體。這個長長的對話根據所問所答的內容,又可分成七個片斷,至“不似爾向之自多於水乎”是第一個片斷,寫河神的小卻自以為大,對比海神的大卻自以為小,說明了認識事物的相對性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