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約數十米,翼軒在那一泉清水之畔,見到了風華帷帳中的雲夢先生,淡雅若垂垂仙士,他似乎正在閉目養神,更添幾分俊逸顏色,翼軒方才還不怎麼發覺,此刻定神一觀,才發現雲夢先生竟有一股如此出塵脫俗的氣質。
天下美男子者數不勝數,然而卻絕非人人都能有雲夢先生那般莫敢褻瀆的超脫氣質。
“雲夢先生。”翼軒恭敬地作揖行禮,佇立在不遠處。
“翼公子。”桓伊緩緩睜眼,平和一笑,並無驚奇,他早早便察覺到了翼軒的氣息。
肥肥估計被收到了那天書之中,不見了人影…呃,不見了鴨子影,翼軒欲要開口,可卻不知該怎樣開場。
桓伊看出翼軒的難處,倒主動救了場,圓了氣氛,道:“翼公子,有什麼話,這邊來說,你我相距數米,談話也是不易,且又何必見外?”
“…是,先生。”翼軒不好推辭,遂至帷帳之中,與桓伊同膝而坐。
這下他如願以償地找到個開口的好機會了:“先生,翼軒前來,是來向您道謝的。”
他不會問自己是怎樣恢複痊愈的,隱世的高人自有方法,皆非常人能擅自猜度,何況他也不便去打探,能治好自己,已經是大恩之中的大恩了。
桓伊早已料到翼軒的來意,脫口便答道:“你們不須謝我,相反的,我反倒要多謝你們。”
“唔,先生何出此言?”翼軒一怔。
桓伊歎道:“自我隱居雲夢起,至今已不知多少歲月,雖以教習魚民為日夜之責,卻終歸與陶元亮所居桃花源,不大相同,常年不見人煙,人非死物,焉能無情?許多時候,亦不免孤影孑孑,自歎寂寥,你們到來,正圓了我一個冀望。”
“我自小聽長輩常說,古人雲,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先生何不回去有人煙的地方?”
“非也,非也,此隱非彼隱也。”桓伊搖首苦笑,好似說了一句難以理解的話,隨後又擺頭道:“罷了,些許拙見,不談也成。”
不等翼軒繼續追問,他有意地換了一個話題,把話頭轉到了翼軒身上:“你與那位姑娘之間的恩怨,可算解決了?”
翼軒沉吟稍許,道:“說來不怕先生笑話…我怎麼也不曾想到,她竟然會想法子來為我尋求治療,我與她,本可謂是仇敵死敵。”
“哈哈哈。”雲夢先生忽然放聲三笑,當然他的笑並不誇張,隨和的語勢讓人倍感溫心。
隨後他立即解釋道:“翼公子見諒,我並非笑話你,而是頓有所悟,不由得喜形於色。”
翼軒噢了一句,倒也頗有興趣,遂道:“在下願聞其詳。”
桓伊收斂笑語,感情卻轉變了:“世間萬象可不正是如此?瞬息萬變,不可以昨日眼色觀察到底,你以為她還是當初的死敵,她卻反過來幫你、救你,凡事不能用陳舊的觀點去適應一切,我當初,就是受困於此,心有千千死結不能放下,甚至於,親手殺死了最不應該傷害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