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背一麻,連忙抬起頭來,往老孫指著的那團黑影望去。黑影還是紋絲不動,並沒有出現老孫所說的“動了”的情況。我便罵道:“哪裏動了?老孫你年紀大了,老花了吧?”
我頭頂已經上樹的大劉卻打斷了我的話:“是動了!老孫沒有瞎說,不過……”他說完這話打住了,大手攀著樹枝,往那具死屍又靠近了不少,然後才說道:“不過不是這屍體動,是上麵的蛆蟲在蠕動,在下麵沒看仔細,還真容易產生是這屍體在抖動的錯覺。”
老孫沒有反駁,往我身邊靠了過來,也舉起火把,給樹上的大劉還有伍大個照著亮。
大夥都沒有再說話了,大劉和伍大個來回上樹下樹折騰了好幾趟,把那屍體上的繩子弄斷。到最後,他們一人扯一根繩子,慢慢地把那屍體放了下來。
臭味更加濃烈了,熏得人眼睛都有點睜不開。我和老孫沒有敢走上前,等著伍大個和大劉都下了樹後,才一起往這屍體走去。大劉從我手裏接過一根火把,來回揮舞著,驅趕圍繞著腐屍的飛蟲。到這一會我們才算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清楚這腐屍的全貌,這一看不要緊,一看嚇得我和老孫全身汗毛倒豎!這是一具已經高度腐爛的屍體,頭和四肢裸露在外,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蛆蟲。大概是感覺到我們走近的緣故,原本擠擠挨挨的蛆蟲迅速向四周爬去,鑽入已經爛成黑洞的眼睛、口鼻和耳朵眼中。
屍體臉上已經沒有皮膚,慘白色的頭骨清晰可見,僅有的幾處爛肉呈現出一種類似枯葉般的深棕色。腐屍身上穿著草綠色製服,看樣子像是軍裝,除此之外,屍體身上沒有其他東西,連皮帶和腳上穿的鞋也不見了,想必是被人給拿走了。我和老孫再也控製不住了,往旁邊快步走了幾步,接著彎下腰來哇哇地吐了一地。大劉和伍大個一手舉著火把,另一隻手捂著鼻子,皺著眉頭還是死死地盯著腐屍。半響,大劉對著伍大個沉聲說道:“大個,這軍裝你看見過沒?”
伍大個搖搖頭:“你都沒見過的,我怎麼可能認識啊?反正這絕對不是我們解放軍的軍裝?”
老孫一手扶著旁邊一棵大樹,揚起臉來,臉色白得嚇人:“會不會是什麼秘密部門的製服?”
大劉沒有回答他,往前跨了一步,蹲了下去,然後居然伸出手,去撥弄起那個腐屍身上的衣服。我和老孫扭過臉,壓根都不敢望過去了。也就是我們扭過臉的瞬間,在我側麵大概十幾米的位置,一個直立著的人影赫然出現在我眼前。我當時反應也算挺快的,毫不猶豫地把手裏的火把對著那人影扔了出去,然後大吼道:“什麼人?”火把旋轉著飛向那黑影——還真的是一個大活人,但那短短的瞬間我壓根看不清楚他的容貌,隻睹見他一扭頭,頭上長長的頭發那麼揮動了一下,緊接著就朝著前方狂奔了出去。
我的叫喊聲剛落音,身後一個高大的身影便已經朝著黑暗中那人影衝了出去。是大劉!緊跟著他身後的是伍大個,兩個人都抽出了後背上背著的大木棍,另外一隻手舉著火把,迅速地衝著前麵的黑影追了上去。
我和老孫比他倆稍微慢了半拍,但也還是跟了上去。老孫在我後麵,嘴裏還好像給自己壯膽般衝著前方吼著:“站住!站住!”
黑影自然不會因為老孫這好像被閹的公雞嗓音停下步子,相反的,他的速度更快了。看那模樣,他應該很熟悉這林子裏的地形,非常敏捷地在樹與樹之間穿過,有棵歪脖子樹攔在前麵時,他也是很靈活的一貓腰,鑽了過去,絲毫沒有影響他逃跑的速度。
我們也沒有示弱,都咬著牙,死死地跟在他後麵。我當時心裏異常激動,感覺自己這是在投入到一場我憧憬很久的戰役一般,不敢一絲怠慢,使上了吃奶的勁支配著自己的雙腿,生怕掉隊。
就這麼追出了十幾分鍾,我身後老孫的腳步聲明顯的跟我們拉開了一定距離。跑在最前麵的大劉突然吱聲了,他大聲地吼道:“大個!快回去!小心敵人調虎離山!”
伍大個猛的停住,然後不假思索地轉過了身子,朝著我們來的方向,也就是那具腐屍的方向跑了回去。我遲疑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跟著他跑回去,也好有個照應。可一轉念前麵這黑影是活生生的,身後還隻是有可能會要出現的最壞狀況。再說有老孫還在後麵,他應該會跟上伍大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