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看你哭。”
宋明遠蓋住了她的雙眼,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程思北並不覺得流淚是一件多麼軟弱多麼丟人的事情,她隻是覺得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尤其是在宋明遠這樣一個並不熟悉的異性麵前哭,更是矯情。
按說她跟宋明遠如果沒有這部戲,那便隻能算是素昧平生。如今有了這部戲,也不過是合作夥伴,宋明遠早已功成名就,而她還在力爭上遊,兩人也談不上什麼惺惺相惜。
這麼一來,連她自己都覺得有抱大腿的嫌疑。
她將宋明遠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拿下來,吸了吸鼻子道:“不想看就別看了。”
宋明遠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暗自在心中腹誹這可真是塊油鹽不進的石頭,便沒有說什麼,自行下了車。
反正妝已經花了,程思北再無顧慮,兩隻手疲憊的搓著臉。
曲番番看著她,半晌才說:“你知道吧?”
程思北想問她知道什麼,曲番番卻不等她問便答道:“他喜歡你,宋明遠。”
程思北咧著嘴無聲的笑了一下,和著一張濕漉漉髒兮兮的臉,說不出的落魄與狼狽:“我不知道,你別瞎說。”
她頓了一下,右手食指在太陽穴處快速的畫著圈,說道:“他這人,這裏有病。”
“他對你可真好。”曲番番說。
程思北把臉埋在膝蓋裏,柔軟單薄的身體在狹小的車裏折疊成一個奇怪的姿勢,悶悶的說:“我沒覺得。”
“這你還沒覺得?”曲番番笑了,擠兌她道,“你真沒良心。”
程思北抬起頭,眼睛眨了眨,嘴角努力向上卻又耷拉下來,眼角一跳一跳的:“你以為是寫小說呢?我倆才認識幾天啊?”
“這個不叫理由。”曲番番說。
“我不想跟你掰扯這些事兒,現在,我特別煩。”程思北抽搭了兩下,強忍住了,“你把空調打開行嗎?熱死我了。”
“不行,剛哭完臉不能見風。”
程思北歎了口氣,迷迷糊糊的靠在椅子上,打了個小盹。
其實也沒睡著,隻是半夢半醒,睡得比醒著還累,一下車陽光刺眼,烈日烘的她頭重腳輕,險些沒站穩。
曲番番趕緊問她:“沒事兒吧?”
她搖搖頭:“沒事兒,腿睡麻了。”
大胡子問她:“小北,休息的怎麼樣?”
她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導演,耽誤大家時間了,給大家添麻煩了,咱們現在開始吧。”
大胡子遲疑了一下:“呃,約摸著還得等會兒,Nancy中暑了。”
程思北往那邊看了一眼,尹念西秀眉緊鎖,臉頰潮紅,輕輕地靠在宋明遠的肩上,口中不時發出如夢囈一般的細吟。
程思北盯著尹念西的臉,也就盯著宋明遠的肩。
她忽然覺得胃裏泛起一陣酸,讓她手腳癱軟,頭皮發麻,她強忍著幹嘔的衝動,問大胡子:“郭哥,咱先吃飯行嗎?”
大胡子估計也看出她不舒服,出於體恤,趕緊安排大家休息,提前開飯。
尹念西如受了驚嚇般小鳥依人的緊緊偎在宋明遠肩上,助理拿著個小風扇給她吹,有她的影迷守在片場,給送來了冷飲和冰淇淋,大熱天的,也不知從哪弄來的冰塊,拿毛巾包著給她敷。
尹念西睜眼看了一下麵前的冰淇淋,嗲嗲的嗔了一句:“我的粉絲可真貼心,”
程思北沒工夫搭理她,不知怎麼她難受極了,腦子裏嗡嗡作響,胃裏也翻江倒海,她回頭對曲番番說:“幫我打點飯,清淡點就行。”
曲番番接過飯盒,往餐車那走,尹念西的助理使喚道:“哎,那個誰?幫我們西姐也打一份!”
按往常,程思北絕對要甩給她一句你自己沒長手啊?但今天她實在是太難受了,便蔫頭蔫腦的沒有吱聲。
曲番番來到餐車邊,尹國棟的五官都擰到一起去了,愁雲慘淡的問:“西西沒事兒吧?”
“不知道。”曲番番心情不好,但念及他好歹是長輩,隻得放緩口氣道,“中暑吧有點兒。”
尹國棟擠出一個極難看又有些哀戚的笑,在程思北和尹念西的飯盒裏分別打上滿滿的飯菜,又從兜裏掏出一小瓶風油精,外瓶已被汗濕了:“這太熱了,我就隨身帶著,你幫我給...”
還未等她說完,尹念西忽然開口撒嬌道:“我不想吃劇組的盒飯,太油了,這都什麼人做的啊?”
尹國棟肥胖的臉漲紅的像個煮熟的螃蟹,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深刻的皺紋中流下,流向鬆皺的脖子,他握著風油精的手僵在半空,本來如彌勒佛一般和善的臉孔因尷尬而顯得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