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吉普賽女人的預言(1 / 2)

麵容陰沉的老修道士盯著東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帳篷帷幕直達遠方的城堡。他的嘴唇上下開合,細不可聞的單字在他齒間盤旋。那是一個從古羅馬帝國的廢墟中發掘出來的詞,來自一千年前,屬於早已崩壞的茱麗亞?克勞狄王朝。在古老的拉丁語裏,那個詞的意思是:“聖杯”。

一千年前那位殘暴的羅馬皇帝提比略下令將耶穌基督釘十字架的時候,是皇帝的妹妹瓦塔麗婭公主給了烈日下的基督一口水喝。盛過耶穌鮮血的聖杯被她收藏起來,帶入了自己的陵墓。這個秘密被某個將死的人潦草地寫在一卷紙上。這卷羊皮紙輾轉千年,最後扔在教廷大圖書館的一個角落。誰也不會想到,千年之後,有人能從它接近碎裂的軀體上解讀出真意。

從法理上講,土地是屬於貴族的私產。就算貴為教皇,在沒有找到借口以前,也無權隨意剝奪一個哪怕是最下級貴族的領地。卡利阿克拉男爵的家門是帕瑞爾伯爵家世代封臣,沒有合適的理由,瓦爾納堡絕不會輕易改換主人。

教廷試圖勸說卡利阿克拉男爵改封,並且提供了北方一塊肥美的土地。然而老男爵嚴詞拒絕了。“我祖先的骨骸埋葬在此,”他對教皇的特使說,“卡利阿克拉家族初代族長,追隨帕瑞爾家的銀月十字軍旗,從蠻族手中流血開拓了這片土地。我們的曆史和榮耀盡在此地,不可放棄。”

於是紅衣主教們隻好把目光投向暗麵。彼得修士被選出來擔負這個任務。沒有正式軍隊派遣給他,但教廷提供了大筆經費,足以雇傭數千人規模的日耳曼傭兵。

從道理上講,站在城牆上的卡利阿克拉男爵不會接觸到瘸子彼得從帳篷裏投射出的目光。但老男爵的確下意識地將視線從城外那座最大的十字軍帳篷上移開。他憂鬱的藍眼望向遠處升起黑煙的地方。在那裏,十字軍們正在砍伐樹木製作攻城器械。男爵知道,距離攻城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老男爵收回目光,環視了一下正在城牆上巡邏和準備器材的士兵們。一個年輕士兵站在他旁邊,嘴唇上還帶著一層淡黃茸毛。雖然他努力做出嚴肅的樣子,但卻不停地舔著因為緊張而發幹的唇皮。

“害怕嗎?”卡利阿克拉男爵拍拍士兵的肩膀。

“當然不怕!”年輕士兵用力挺起胸膛大聲說。

“嗬嗬,其實害怕是很自然的。告訴你吧,我每次打仗都很害怕。”

“大人,您……?”

“戰場上麵對麵衝進敵人方陣的時候,弩箭擦著耳朵過去是常有的事。前一刻還在跟你說話的人,再轉過頭就已經躺在地上流血。你所聽到的一切都是揉碎的單字,根本沒法去想,隻有本能地往前衝啊,看到盔甲上有敵軍標誌的人就砍、就捅……不殺別人,別人就殺你。這種時候,能不害怕嗎?”

“可是……”

“知道害怕,不是恥辱。在你害怕到不能動之前,什麼都別想,隻管拿出全身力氣往前衝。隻要打倒站在你麵前的,更多敵人就會怕你。記住,開戰以後什麼都不要想。人都是被自己的想象嚇倒的,什麼都不想,就不會失去勇氣。”